當我們遷往淩雲寺時,山東瑯琊王獻唐先生,亦寄居該寺,因得朝夕相敘。獻唐靜穆寡言笑,能詩文,偶作幾筆山水,疏蕩有致。嘗為予作《維摩室圖》,惜未攜出。一日,為余述其族兄被岳飛徵召事,記之如下:
「辛亥武昌起義的前數月,其族兄夜夢一卒來前,言岳大將軍有事相請。王曰:我從不識岳大將軍,何故相召?卒曰:見面便知。遂偕至門外,已有一馬相候。覺一路陰沉,與平日所見異。馬則懸空而行,宛如御風。卒告王曰:我名阿根,大將軍遣我侍候你老,以後呼我阿根可也。有頃,至一山麓,緩步而上,遙見一宮殿,狀頗巍峨。及門,阿根請下馬,謁者導入會客室,有銀髯翁先在,肅王坐。王問此係何處?翁答:岳大將軍府。又問:岳大將軍我非素識,何故相召?翁言:我也不知,君見大將軍時,當必面告。
嗣一卒導王至大將軍前,峨冠甲胄,狀頗威武。語王曰:我將征韃子,缺一文案,聞先生學問淵博,擬以相屈。王曰:我上有老父,下有妻兒,仰事俯畜,皆惟我一人是賴;有負厚愛,至惶至恐!岳曰:無妨,汝可暫回,料理家務,我當於某日午十二時,遣人相迓也。語畢,命導還客室,銀髯翁仍在。王問翁,我已死乎?翁曰:此時未死,某日某時,如來召君,則死矣。王曰:我家仰家俯畜,皆惟我是賴,奈何?乃懇代說項。翁曰:非我力所能及;無已,當為轉請岳大將軍愛僮,效否不敢必。王曰:我來匆匆,未攜一物,無以為報。翁曰:此時不必,待過某日,如不來召,則僮言效矣。君市物焚之可也。
王出,仍由阿根執御。至山下,遇祖父,策杖迎面而來;乃急下馬,問所去?曰:我為汝事,擬見岳將軍也。及抵家門,阿根報曰:到了!遂覺。以夢中所歷告家人,咸慰曰:夢耳!寧有憑耶?王曰:此夢甚奇,非尋常可比。於是親自結束諸務,及期,倚枕以待;閤家環侍。
鄰右聞之,咸相率來覘其異。至十二時,王忽曰:阿根來了;舉室聞言,毛骨悚然!不知所措。家人放聲大哭,王慰之。並語阿根備馬!其父在側,以老太爺口吻急止之曰:阿根,不許備馬!其實所謂阿根也者,只王一人能見之,他人皆未得見也。如是移時,王語其父,此事非阿根所能作主,萬一誤時,兒與阿根,均將受責,反為不好。況兒此去,有事可做,亦可稍慰。人生雖活百年,終必有死,彭殤等耳!何斤斤為?語罷,仍命阿根備馬,頓時見王痰塞喉管,即此去矣。
獻唐曾長山東省立圖書館有年,品學均優,予數問王名號,獻唐不肯言。疑其親屬也。
按清為金後,清金一音之轉。岳武穆一生忠貞,抱撼以終,雖在數百年後,英魂仍能為國前驅,然後知辛亥能迅奏事功,當得將軍在天之靈所默佑而致也。
世人嘗有求一死,自謂可一了白了者,觀此可以猛省矣。(朱鏡宙《夢痕記》)
(請常念南無阿彌陀佛可消八十億劫生死重罪消災解厄消業障若念佛願生極樂可永離輪迴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