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研究不同的宗教信仰之修持方式,我常发现一个有趣的共通现象:通过忆念、祈祷、默诵各自信奉的本尊或主神,以达到趋吉避凶,满足各种所愿乃至往生清净刹土的效果。道教中,常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太乙救苦天尊”等天尊名号。
或如,著名的天蓬咒,据南朝陶弘景《真诰》卷十载,谓此咒属北帝煞鬼大法,内隐丰都六宫鬼神名讳,“鬼有三被此咒者,眼精自烂而身即死矣,此上神咒,皆斩鬼之司名,北帝秘其道。若世人得此法恒能行之,便不死之道也。”天蓬咒的内容,蕴含丰都冥司六宫鬼神、斩鬼司名,故能降伏鬼魅魔怪。《道法会元》卷一七一曰:“夫天蓬神咒出自《北帝玄变真经》,古今修学上道,无不先当授行。盖驱伏魔试之上法,不死致仙之径路。兼元帅真君门下有董大仙者,专于此道以成高仙,驱用直月五将,奏拜鹰犬灵章,助翼威神,斩馘小丑。”董大仙专注修持带有六宫鬼神名讳的天蓬咒,成为高阶神仙。在印度教,常默念湿婆大自在天、毗湿奴等名号,或者奎师那之圣名。奎师那的教派,认为通过不断念诵奎师那的圣名,可以脱离这个物质世界,生于圣主的永恒居所。
基督教的祷告,几乎是他们最重要的修持,其祈祷词的末尾,经常有这么一句“奉主基督耶稣的名求”,原因是耶稣在《圣经·约翰福音》中说:“你们奉我的名,无论向父求什么,他就赐给你们。”如一位基督徒的祈祷:“主我要感谢您,我要将一切荣耀归给您,您是我们全家的救主,主我求您把我祖上传下来的一切遗传疾病和咒诅全部砍断,谢谢主,求您看顾保守我和我全家每一个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出去,平平安安回家,主与我们同在,十字架荣光光照我们每一个人,奉耶稣基督的圣名求,阿门!”本文写作的目的不是要驳斥其他宗教的教理,而是在探讨研究,基于不同的信仰,对现实生活的帮助,即世间法方面的效验。
若谈解脱六道轮回,明心见性,证十地菩萨果位,登于佛果,唯佛教独有,作为佛教徒,这个见地不接受反驳。
从世间法的层面,很多宗教都有特色,从法验来说,不输于甚至超过部分学佛者。在基督教,也有无数的见证案例,即类似佛教的感应,如治愈精神病、癌症、毒瘾乃至改变性格,或驱除精怪附体,创造医学奇迹,消除灾难、生天国等,诸如此类也有很多。
想想看,基督教是全世界信仰人口最多的宗教,达23亿,若没有感应加持和强大的摄受力,他们岂会轻易信之。他们的祷告词除了赞美、提及耶稣之名,不在于特定格式,也没有说数量,但是强调那种真诚、信心,出现了很多世间法上的感应。佛教中,念诵圣号在汉地相当普遍,净土宗即是以持名念佛为主修,或者念观音、地藏、药师名号也是常见,通过念诵圣号,可以成就一切世间、出世间的悉地。《华严经·观自在菩萨章》中,观世音菩萨对善财童子说:
“我于无数众苦厄,常能救护诸群生,心念礼敬若称名,一切应时皆解脱。”“随所在处,若诸有情乏少种种衣服、宝饰、医药、床敷及诸资具,有能至心称名、念诵、归敬、供养地藏菩萨摩诃萨者,一切皆得如法,所求衣服、宝饰、医药、床敷及诸资具,无不备足,随其所应,安置生天涅槃之道。”密宗里很多咒语,若从梵文释意,其组成元素为:诸佛菩萨名号、祈祷词、特殊音节、法义等内容,不谙梵文则觉得梵咒神秘,但是若了解了,就会发现很多是祈祷词,是与本尊相应的媒介。
最近读1992年出版, 英国基思·托马斯所著的《巫术的兴衰》,在《巫术疗法》一章中,讲到了系列治病的祈祷词:“1557年,梅德斯通一个声称已年过百岁的名叫考台尔的人承认,他只用这样的祈祷治疗病人,并且能治愈任何病患。他的处方很简单,即念诵5遍主祈祷文、5遍圣母祈祷文和1遍使徒心跳,以礼拜圣灵和圣母。”“她(古德威夫·维齐)是治疗金钱癣、湿疹和痈的专家,1604年,她曾被推荐为罗伯特·塞西尔(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和国王詹姆士一世的主要大臣,生于伦敦)治疗。我以上帝的名义开始,以上帝的名义结束,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令你这湿疹(或痈)从这里滚开!“有时候甚至用不着大声念诵,而只要把它写在一张纸上,挂在病人的脖子上就行了。例如,吉斯莱的詹姆士·赛克斯在1590年承认他曾把祈祷辞写在纸上,并挂在马鬓上而医治马匹。”有个人生在犹地阿的伯利恒,他的名字叫基督。孩子在约旦河的洪水中受洗;他温顺又善良,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我要求这(人或动物)的血像水一样保留在他们的躯体中。“医治牙痛的咒语更为简单,这是占星家威廉·利利记录下来的。病人必须在纸上把下述短诗句写3遍:
研究那些治病的咒语,你会发现一个格式或者说公式:主神名号+祈祷愿望。
这种做法,在很多宗教中都出现,佛教也不例外,特别是密宗,太多咒语有此类格式。
著名的楞严咒,不知道梵文的人念了不知道什么意思,而密宗则有梵文释意。楞严咒内容,据不空三藏版本的梵文可知,皈依顶礼五方如来、七位佛陀,敬礼天龙八部护法,摧伏十种恶缘,断除十六种灾难,消除十七类鬼魅,降伏二十九类魔鬼,破除十五类明咒,转化恶心,治愈各种病痛……如下为法丰法师所著的《古梵文佛教咒语全集》中,楞严咒的部分截图内容:药师七佛经中的七佛如来定力琉璃光大神咒,咒语有“除灭我的一切灾难,一切疾病”等祈祷词。
真言为:Om vajra-dharma(金刚法) a-udarasulam(无腹中病)svaha.金刚法是观世音菩萨的密号,这句咒语意思是,皈依礼敬观世音菩萨,愿加持除灭一切腹部疾病!
这和基督徒祷告说“奉主耶稣基督之名,令腹部疾病快速离去”,是一样的格式。所不同的在于,相应的法界、祈祷的本尊不一样,一个是向圣观世音菩萨祈祷,一个是向耶稣祷告。诚然,严格来说,像藏传的不同教派的不共极秘仪轨,是有空行护法守护的,未有灌顶传承,不能随便翻阅修持,否则可能受护法惩罚。
而对于常见的咒语,有无灌顶传承,持诵无妨,也会有感应,佛教这么多宗派,佛咒不是哪个教派的独门专利。在藏传,其实我没有听说过普传的说法,六字大明咒他们都要灌顶,想获得这个灌顶其实也不难。关键是,藏传四大教派,小派更多,东密、台密教派也多,传承要求不同,说普传,是指具体哪个教派普传?A教派普传,不等于B、C、D教派也认同或者这么做。有条件,最好要去求传承,获得更深秘的窍诀,否则你会以为密法就只是念咒而已,更多的观修秘诀你根本不知道。
比如度母心咒,有无传承大家都会念,但是你不进入传承,你怎么知道正确的生起次第和圆满次第的修法呢?又如格鲁派的近传无上部之如意度母,你没有上师,怎么知道这个法的身坛城、虹霓身、迁识等极秘修法?不进入传承获得甚深教授,你还以为念咒就等于所有密法。但是话说回来,你若只念绿度母心咒,祈求世间所愿,肯定也有感应。而很多梵文咒语,翻译过来,是佛菩萨名号和祈祷词,若硬用什么盗法来框定,必然不如法,也是以偏概全,因为有的就是佛菩萨名号加上各种治病息灾的祈祷内容。
为什么念诵含有向祈求治病等内容的咒语,一定要传承,否则就是盗法呢?盗谁的法?观世音菩萨有法,害怕众生来盗?不过,这也涉及到历史上佛教的密法发展过程,如上师阿奢黎制。只是众生向观世音菩萨祈求健康和愿望,一定要别人授权吗?难道没有授权,念了就不灵甚至下地狱?如果佛教走向以恐吓式的方式,保证教团的存在,这是危险的。我认为慈悲的佛教,不是这样的,这更多是后世的一种演变。除了那些极秘或者不适合普通根器的秘密之法,如气脉、忿怒护法、无上部等法门,要求极严格,若没有指导,可能会走偏出问题,必须传承。回到名号和祈祷上,诸佛菩萨的名号,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除灾、治病、满愿,令人往生净土。
现在的问题是,很多学佛者,念着念着,就变成了凑数量,或者机械念诵,没有了什么诚心或者感情,这样反而会令心无所依,感应降低。
是故,建议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念诵圣号之时,至诚祈祷佛菩萨,这种祈祷,可以自己写一个简单的祈愿文,不在于形式,就是能够引发你虔诚心和信心的文字。
佛菩萨的祈请赞颂文,本来要念诵经文或者圣者造的,更有力量。但是如果念诵圣者造的,没有什么虔诚,只是成了口头的一种机械念诵,效果也大打折扣。
基于心来祈请的角度,权衡之下,念诵别人的,可能反而不如以你自己独到的方式来祈祷,用最能引发你虔诚、信心的文字来祈请、念诵佛菩萨的圣号,威力不可思议!而不只是看数量,有的人念了几十万上百万,可是内心毫无反应,现实生活也没有改变,那份最初的虔诚和信心已然流失。希望读者师兄,能从念诵数量的堆彻,转向内心的专一和虔诚,如此忆念,会令人更有力量。《华严经·观自在菩萨章》中,善财童子赞叹观世音菩萨说:对观世音菩萨能生发清净意,能满足一切善愿。这个清净意,是关键所在,对于单纯有口无心地念诵,这会起到事半功倍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