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不如不算
沧州有某甲女,许给乙的儿子为妻,两家生活皆小康,婚期已定,一两年内即可完婚。
一算命先生经过沧州,因大雨留宿某甲家,顺便为某甲女算命,沉思良久,算命先生说:我没带算命书,此命我不能推。
某甲家人觉得反常,就追问算命结果,算命先生说:据此八字,是侧室的命,该给人家做妾,但你家小康,似不应至此,而且嫁期已定,从八字干支上看,没有刑克,也不会再改嫁,所以我怀疑卦算得不准。
邻居有耍小聪明的人听到此事,想借以挣点钱,就对某甲说:你家比较富裕,嫁女一定陪嫁很多钱,既然是妾的命,不如说你女儿已死,然后带她去京城,改名换姓嫁到富贵人家为妾,你能多得些钱财,女儿也能富贵。
某甲就听了他的话,刚好有个大官求娶一位漂亮侧室,就以二百金买了女儿。一个月后,大官泛舟送女省亲,南行至天妃闸,不想船沉,除某甲女外全家遇难。
某甲女被救后送到官府,询问遇难家人情况,该女刚嫁不久,只知主人之姓,还不知其官位,只知道自己父母姓名地址。于是被送回沧州,乡亲们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当时某乙的儿子,已和表妹结婚,听到某甲为了多得钱财骗他,气愤得要告官,某甲窘迫,愿仍以女嫁给他。但表妹家听说后,因表妹已和某乙的儿子结婚,甲女嫁过来,表妹怎么办,也要告官。事情乱成一片,大家为他们调和。
最终某甲女,仍嫁给某乙子,但为侧室。某乙以牛车载女回家,某甲女见到婆婆后,一再辩解嫁给达官不是自己的主意。婆婆说:既不是你的主意,当时为何不说自己已有丈夫?甲女无词以应,被人带着去拜大老婆,心中很是不平,婆婆沉着脸说:你被卖给大官做小老婆时,也不拜大老婆吗?甲女又无词以对,只好拜了下去。
后来,婆婆一生都把甲女当奴畜使用。
这是雍正末年的事,当时我祖母张太夫人在水明楼避暑,对这事的前因后果很了解,曾对自己的婢女说:其父不过欲多金,其女不过欲富贵,故生是谋耳。乌知非徒无益,反失所本有哉。汝辈视此,可消诸妄念矣。(摘自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