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人文学院新闻与科学传播系教授

李大光

2014年4月14日是“自然女神”蕾切尔·卡逊（Rachel Louise Carson，1907年5月27日—1964年4月14日）逝世50周年。蕾切尔·卡逊的勇敢和不畏强权维护真理，面对诽谤和人身攻击而毫不妥协的精神在热爱环境的后人的纪念和持续不断的研究中，进入到大众文化中，形成了公众的环境意识。而这种大众环境意识才是保护环境的真正力量所在。

1962年，美国生物学家蕾切尔·卡逊发表了震惊世界，后来又对世界具有重大影响的惊世之作《寂静的春天》（“Silent Spring”）。卡逊向人们揭示了人对自然的冷漠，大胆地将滥用DDT的行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1962年该书销售了50万册。《寂静的春天》发表后，她承受了巨大的来自化学工业界和政府部门的压力和攻击，她被说成是“杞人忧天者”，“自然平衡论者”。但是，她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大声疾呼人类要爱护自己的生存的环境，要对自己的智能活动负责，要具有理性思维能力并与自然和睦相处。她不屈不挠的斗争引起了美国观众和社会的认同，并引起了美国总统尼克松的关注。经过总统顾问委员会的调查，1963年，美国政府认同了书中的观点。1963年，她被邀请参加美国总统的听政会并做证。在会议上，卡逊要求政府制定保护人类健康和环境的新政策。

2012年是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发表50周年纪念。全世界许多国家和机构，尤其是环保组织，重温《寂静的春天》引发的环境主义的大讨论，以及在将近半个世纪时间内，人类对于DDT的限制使用引发的讨论。更重要的是，人们讨论的是科学技术的应用对环境和自然界的影响。

今天我们似乎仅仅知道卡逊的《寂静的春天》。但是，实际上，她的其他著作和文章同样重要。比如，1937年发表在《大西洋周刊》（“Atlantic Monthly”）的抒情诗“在海洋之下”（"Undersea"）；1941年出版的专著《在海风的吹拂下》（“Under the Sea-wind”）；1952年出版的《我们周围的海洋》（“The Sea Around Us”）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1955年出版《海之边缘》（“ The Edge of the Sea”）。

美国著名刊物《时代》在1999年12期，即20世纪最后一期上将蕾切尔·卡逊评选为本世纪最有影响的100个人物之一。纽约大学新闻学院将《寂静的春天》评选为本世纪100个最佳新闻作品之一。《彼茨堡杂志》将卡逊评选为“世纪彼茨堡人”之一， 表彰她在现代环境保护思想和观点的开创性贡献，认为她是现代环境运动之母。她对公众和政府加强对环境的关注和爱护的呼吁最终导致了“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的建立和设立了“地球日”。“世纪网站” （The Century. com ）将卡逊评选为“世纪妇女”。她的名字被记录在妇女荣誉厅。《寂静的春天》名列美国20世纪100篇最佳新闻稿第二名。

许多学者和传记作家在研究她的一生。主要著作有《自然的见证人》（"Witness for Nature"）作者琳达·利尔用了10年的时间研究的生平和作品以及对世界的影响。这个作家的另一部关于蕾切尔·卡逊的传记作品是《消失的森林：蕾切尔·卡逊的遗作》（“Lost Woods: The Discovered Writing of Rachel Carson”）。卡逊的生前好友多萝希·富利曼的妹妹玛莎·富利曼编辑的《永远的蕾切尔：蕾切尔·卡逊和多萝希·富利曼通信集》，编者将两人之间长达10年的的通信编辑成书，书信详尽地展示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友情。《鸟亦不鸣：蕾切尔·卡逊寂静的春天的修辞分析》（“And No Birds Sing. Rhetorical Analyses of Rachel Carson's Silent Spring”）是作者克莱格·瓦德尔通过其收集的各种关于卡逊作品的文章分析《寂静的春天》中卡逊的语言风格和特点的书。另外还有《敲响警钟》（“Sounding The Alarm”）等。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环境保护主义者不断反思卡逊的观点到底给人类带来了什么思想认识变化。在纪念《寂静的春天》出版50周年的时候，英国BBC电视台特别做了一期节目，放映了弗兰尼·阿姆斯特朗的影片“愚蠢时代”（“The Age of Stupid”）。影片回忆了当时一名参议员在卡逊逝世时的一句话：“全人类都应该感谢卡逊。”卡逊在面对质疑化学用品对环境的影响时，她在法庭上提供了美国各州鸟类数量的大幅减少的统计数据，DDT的滥用导致的植物大量死亡的证据，以及化学用品对地下水的污染和导致人死亡的直接实例。她将DDT给人和环境的影响称之为“灭绝生命之战”（War on Life）。影片回顾了卡逊关于环境问题的思考不仅仅是伦理和道德的问题，同时也是科学问题。人类在农业和化学工业盲目的发展，其目的是要控制自然。人类对自然的宣战其实是人类对自己的宣战。

“愚蠢时代”放映后，BBC电视台开设了关于环境变化的黄金节目，回顾卡逊《寂静的春天》长远而深刻的影响。弗兰尼·阿姆斯特朗与其他几个著名的环境保护主义者在电视上的对话再次引发观众对环境的反思和对科学技术的应用的理性思考。

卡逊研究人员认为，在过去的半个世纪内，卡逊的思想改变了对世界影响力的平衡。没有任何人有权力销售任何形态的污染用品。卡逊的研究及其行动主义（Activism）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引发了“深层生态学”（deep ecology）运动以及整个20世纪60年代的草根环境运动。与此同时，卡逊思想也引发了“生态女权运动”（ecofeminism），激励了女性科学家参与环境研究。

卡逊思想在总统科学咨询委员会（President's Science Advisory Committee）上关于DDT的证词也引发了政府科学决策的思维方式。1967年，美国环保基金会（Environmental Defense Fund）是反对滥用DDT运动的里程碑。1972年，该基金会和其他行动主义者成功的到达在美国限制使用DDT的目的。1970年尼克松政府成立的环保局。美国农业部也承担起制定限制使用杀虫剂的法律和规定。有学者和记者认为，这些成就都是“《寂静的春天》扩展的影响”的结果。其中，环保局1972年制定的“联邦政府杀虫剂、杀菌剂和灭鼠剂法”（Federal Insecticide, Fungicide and Rodenticide Act）与卡逊的著作提出的思想和数据有直接关系。

20世纪80年代，里根政府将发展重点放在经济增长。环境问题不再是政府关心的重点。保守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以及化学工业企业开始对政府限制杀虫剂，尤其是DDT的法令开始批评。对环境的忽视导致美国许多问题再次出现。但是，利益集团和个人的批评不断升级。尤其是在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政治学者查尔斯·鲁宾（Charles Rubin）批评之声极其激烈，超过《寂静的春天》刚刚出版，批评声音最为激烈的时候。

进入21世纪，对DDT使用限制法案的批评更为激烈。2009年，自由主义组织“竞争企业学会”（Competitive Enterprise Institute）在自己的网站上公开宣称：“世界上数以百万计的人遭受疟疾痛苦和死亡的威胁，这仅仅是因为一个人发出的错误警报。这个人就是蕾切尔·卡逊。”2012年，洛玻·顿在《自然》（"Nature"）杂志上发表纪念《寂静的春天》出版50周年的评论文章，引发10多位学者的回应。他们认为“因为对证据的错误理解和误导的恐惧的结果”而导致了6千万到8千万人的死亡。

面对质疑之声，传记作家汉密尔顿·莱特尔认为，所有的这些指控都是建立在不真实的评价之上的，甚至对卡逊思想所引发的环境运动的指控也是有害的。事实是，DDT并没有，也从来没有限制在杀疟疾中的使用。而且其使用范围仅仅在美国境内，也没有限制杀灭疟疾。但是，“2001年斯德哥尔莫关于有机污染物国际公约”（the 2001 Stockholm Convention on Persistent Organic Pollutants）就规定了在消灭疟疾方面的使用最大量限制。但是，替代物制造出来后就废止了。

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大面积的室外使用DDT在贫穷国家仍然被禁止使用，比如斯里兰卡。主要是因为DDＴ在杀灭蚊子中没有效果。在落后国家，由于没有替代物和预防措施，DDT的滥用并没有得到有效限制。“非洲反疟疾”组织（African Fighting Malaria）公开支持“斯德哥尔莫关于有机污染物国际公约”。但是，他们对卡逊的思想持尊重的态度。他们认为：“很多人利用卡逊来推行自己的议程。在谈论1964年去世的某个人的时候，我们必须谨慎小心。”

无论DDT的使用在各个国家和不同利益群体中持各种不同看法。但是，人们对卡逊的尊重却是持久和深远的。在过去的半个世纪内，大量的组织和机构不断成立，从政府机构到环保组织，以及学术机构都在不断纪念卡逊的思想，探讨她的生涯和学术研究。1980年6月9日，卡逊被授予美国公民最高荣誉奖：“总统自由勋章”（Presidential Medal of Freedom）。第二年，美国发行17种“伟大美国人系列纪念邮票”。其他几个国家也陆续出版发行了卡逊纪念邮票。

位于宾夕法尼亚州斯普林代尔市的卡逊出生地和孩提时代生活的地方被命名为“蕾切尔·卡逊家园”，同时被命名为“国家历史遗迹”。1975年，非盈利组织“蕾切尔·卡逊家园协会”成立，管理这个家园。位于马里兰考斯威尔的卡逊写作《寂静的春天》的房子在1991年被命名为“国家历史标志性建筑”。距离匹茨堡57公里的登山路径被命名为““蕾切尔·卡逊小路”。匹茨堡桥命名为“蕾切尔·卡逊桥”。还有许多大学和中学以她的名字命名。

美国环保局总部第三层楼设立“蕾切尔·卡逊纪念馆”。同时也是关于各种环境法令发布的的重要地点，其中包括《清洁空气州际法案》。

美国一些环境保护地也以蕾切尔·卡逊名字命名。1964年到199年期间，马里兰州蒙哥马利县的布鲁克威尔的3平方公里保护地命名为“蕾切尔·卡逊保护公园”；1969年，海岸缅因州国家自然生态保护区命名为“蕾切尔·卡逊自然保护区”；1985年，北卡罗来纳河流保护区以蕾切尔·卡逊名字命名。

蕾切尔·卡逊的名字还被很多慈善机构、教育机构和学术机构用来做环保奖励。比如，1991年，挪威的斯塔万格市设立了“蕾切尔·卡逊奖”。1993年，“美国环境历史学会”设立“蕾切尔·卡逊最佳论文奖”。1998年，“社会学研究学会”设立年度“蕾切尔·卡逊图书奖”。2007年，美国召开了“蕾切尔·卡逊百年诞辰纪念”，纪念她勇敢的一生和改变世界的著作。马里兰州民主党参议员卡丁参加会议并发表讲话。

以“蕾切尔·卡逊”名字命名的奖一共有两个：“The Rachel Carson Award”是由美国国家奥杜邦协会于每年春季颁发的世界环境奖，主要奖励在全球和地方环境保护中作出杰出贡献的女记者、学者、企业家、科学家、演员、慈善家和律师。而“The Rachel Carson Prize (Rachel Carson-prisen)”则是国际环境大奖，由挪威的斯塔万格市设立的纪念蕾切尔·卡逊的环境奖，主要奖励在挪威或者国际上任何国家在环境保护方面作出杰出贡献的女性。

蕾切尔·卡逊的勇敢和不畏强权维护真理，面对诽谤和人身攻击而毫不妥协的精神在热爱环境的后人的纪念和持续不断的研究中，进入到大众文化中，形成了公众的环境意识。而这种大众环境意识才是保护环境的真正力量所在。如果蕾切尔·卡逊在天之灵知道她到另一个世界后仍然具有如此重要的影响力，美丽的自然女神大概会感到宽慰。

原文链接：http://blog.sina.com.cn/s/blog_6f559e850101jmi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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