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心七要》广释(上)一一报应皆归一
作者:太桥旦曾堪布
对于初学者来说,面对恶缘要选择逃避;对中等水平的修行人可以选择对治;对于修行很久、心量较大、上根利器的修行人,面对恶缘时既不需要逃避也不需要对治,而是要转化。从世间的层面来讲,恶缘可以转化为幸福的助缘;从出世间的层面来讲,恶缘可以转化为菩提道用。第三要为我们具体开示了三种转换恶缘的窍诀:第一,世俗菩提心;第二,胜义菩提心;第三,四种特殊的修行。
下面就让我们来逐一学习。
二、依靠世俗菩提心转化恶缘
(一)报应皆归一
怎样依靠世俗菩提心转恶缘为菩提道用?根本颂有两句,第一句是“报应皆归一”。所谓“报应”就是指恶缘,那什么是“归一”呢?意思是说:我们首先要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我们从无始以来不知不觉、无法控制地造下种种恶业?一切来自众生和环境的恶缘,其根源究竟是什么?答案是:一切恶缘都来自一个根源——我执。这就是“归一”的含义。《修心七要》的核心目的,就是要替我们揪出我执这个罪魁祸首,让我们看清我执的危害,然后对治我执、转化我执,最终推翻我执,这样才能生起菩提心,解脱成佛。
1. 一切恶缘来自我执
首先,蒋贡康楚仁波切从各个角度指导我们认识我执的危害:无论是身体的疾病,还是命运的多舛;无论是来自他人的伤害,还是源于环境的染污,这一切不幸到底从何而来?不要责怪别人,因为原因只有一个。哪一个?
本来没有“我”,但我们误认为存在一个实有的“我”,而且执着这个“我”。于是从无始以来,我们为了这个并不存在的“我”,产生了贪嗔痴烦恼,造下了无数杀、盗、淫、妄等罪业,这些业因导致了我们现在的一切痛苦和不幸。
所以,不要再怨天尤人了,要把一切罪业归于我执。何时我执消失了,轮回中一系列的报应会随之消失;只要我执还存在,轮回中一系列的报应将永无止息。
我们不妨像照镜子一样观察一下自己的我执——我们对自己是不是非常珍爱、非常贪执?自私之心是不是既强烈又根深蒂固?一定是的。看到现在的自己,就能推想出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样的生命,以及在往昔生命流转的过程中曾经造过什么业。无始以来,没有任何外人给我们制造过痛苦,残害我们的只有自己内心的我执。如《入行论》中说:“世间诸灾害,怖畏及众苦,悉由我执生。”
我执就像一个剧毒的树根,深深扎根在我们心中。由毒根长出的树干、枝叶、花果,当然全都是有毒的。同样,由我执产生的一切念头,无一不是贪嗔痴三毒,都会导致痛苦。具体来说,认为有一个实有的“我”,这本身就是愚痴;有了“我”以后,对于我的幸福和利益就会产生贪欲;对于阻碍我的幸福和利益的人就会产生嗔恨。贪嗔痴三毒就是这样,由我执这个毒根滋养而生了。
无始以来,我们的心一直被我执所控制,被我执所操纵,因此一切思想言行都是在造作恶业。正如《地藏菩萨本愿经》所说:“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我们先不谈前世那么久远的事,就看今生,或者就看今年。大家回顾一下,今年我们造了多少业?这个月造了多少业?在每天二十四个小时的所思所想中,烦恼、杂念、贪、嗔、痴有多少?一定是数不胜数。由此可知,在无数的过去世中,我们起过多少烦恼、造过多少恶业,更是难以计数了,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是我执。有我执这个恶魔住在心中,我们怎么能找到幸福和快乐呢?不但找不到,而且只能继续制造苦因,继续品尝苦果。
对于一个我执很重的人,对什么事都很贪执,对别人的什么话都很在意,所以世间的一切,无论是人、事还是环境,乃至阴晴冷暖、风吹草动,都能够伤害他。而对于一个彻底断除了我执的人,比如密拉日巴尊者,恶人不能杀死他,烈火不能烧伤他,河水不能沉溺他,土壤也不能把他活埋,有情的生命、无情的地水火风一切万物,都不能伤害尊者的一根毫毛。
法称论师在《释量论》中说:“若彼见有我,当常著于我。由著爱于乐,由爱障众过。”“有我则知他,我他分执嗔,由此等相系,起一切过失。”大意是说,如果我们认为自己存在,那么他人自然也存在;如果没有自己,自然也就没有他人。有了自他的对立,对自己的贪执、对他人的排斥自然会产生。对自己利益的渴望就是贪欲;对阻碍自己幸福的排斥就是嗔恨;有了贪欲和嗔恨就会造出种种业,造业就会导致流转轮回,于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就产生了。究其根源,就是我执。
我执是万苦之源,不认清这一点,不仅不会产生断除我执的愿望,还会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地保护我执。
我执的过患在《遥呼上师祈请文》里也说得很清楚:“固有祸根我执魔住心,一切心念烦恼增长因,一切行为皆具不善果,于解脱道丝毫不趋近。上师鉴知慈悲速垂顾,加持从根断除我执见。”
让我们彻底毁灭的根源就是我执,我执是住在心中的恶魔。一切贪嗔痴慢疑、一切染污心念增长的因素就是我执;在我执这个恶魔的操纵下,我们的思想言行都是恶业,即使想行善也难以做到,因为我们自己的真心根本做不了主,都是我执这个恶魔在做主。所以从无始以来,我们永久地漂泊流转,丝毫不能趋向解脱。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我们就要至诚祈祷上师的加持,从当下开始,从根本上断除我执见。
我们凡夫大多有一个很糟糕的习惯——自以为是。总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跟自己不同的思想言行都是错误的,这就是我执的一个突出特征。当我们自以为是的时候,正说明我执在当家做主,而我们还在努力地保护它、培养它,对它俯首帖耳。
每个人的我执程度各不相同,所以外在环境、有情众生的显现也千差万别。对于同一样东西,不同道的生命会看到不同的显现。比如我们人类眼里的一杯清水,在海洋里的畜牲道众生的眼里,这就是它们的住处;在饿鬼道众生的眼里,这是一杯脓血;在地狱道众生的眼里,是一碗炙热的铁汁;在天人的眼里,这是一杯甘露;在八地菩萨的眼里,看到的是五方佛母中的玛玛吉佛母;而在佛陀的眼里,这杯水就是圆满的大法界。
再比如,十个人同时看见一位先生,每个人的感觉各不相同,有些人看他很投缘,跟他很合得来;有些人会看他不顺眼,想跟他吵一架。对于同一个环境来说,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感受,有的人觉得很舒适,有的人觉得很不习惯,有的人觉得不堪忍受。
从这几个例子我们可以明白,一切显现会因个人的我执程度而有所差别。因此,“自以为是”太愚痴了,我执太愚痴了。不同程度的我执导致造作不同的恶业,不同的恶业导致了不同的显现,这是严密对应的。因此,我们所遇到的一切恶缘都不是来自外境,都是我执的显现。我执强大的人跟很多人难以和睦相处,对于美食、利益、地位、钱财等,总是会去争去抢,凡事总是先想到自己——好事争得最快,坏事跑得最快。对于这样的人,环境和人际关系的恶缘也就会特别多。所以,遇到恶缘不要怪别人,只能怪自己。如果我们学了《修心七要》之后,遇到恶缘还要怨天尤人,那就说明我们白学了。
总之,如果我们想把恶缘转为菩提道用,首先必须弄清楚恶缘的根源。《修心七要》告诉我们:“报应皆归一。”一切恶缘归于我执。因此,从此时此刻开始,一旦遭逢恶缘或遇到不幸,我们再也不要怪罪别人,再也不要怨天怨地,只能埋怨自己的我执。然后从内心深处产生一股勇气、下定一个决心:从现在开始,我要向我执宣战!
轮回的六道中,人道是六道的十字路口,造些恶业就会下入恶道,多做善事就能升入天道,努力修行就能解脱轮回,断除我执就能证悟佛果。是上升还是下降?是继续轮回还是就此解脱?完全掌握在人类自己手上。几十年的人生虽然短暂,却能决定未来漫长的生命苦乐,这是人类最大的特性。其他五道的生命都不具备这个特性,只有我们人类才有机会战胜我执,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所以说暇满人身极其难得,被称为“成佛所依”。我们要把握这个良机,努力战胜我执。
2.我执是客尘,所以能够断除
这个万恶的我执在哪里?是在心脏里?头脑里?还是在四肢里?都不在,我执在我们内心中。无始以来,我们一直习惯于执着自己、珍爱自己、保护自己。因此,我执几乎跟我们的心融为一体了。
虽然如此,佛陀却为我们指出:“我执是心的客尘,不是心的本性。”
能够了解这一点是极其幸运的,如果我执是心的本性,那永远也无法消灭。但我执只是心的本性之中因一念之差而出现的障碍,这叫作客尘。对于客尘,如果不修行,它永远不会消失。如果学佛修行,实实在在地进行对治,客尘必有彻底消失的一天。
佛陀宣讲了八万四千法门,一切法门的最终目标都是根除我执。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间接的。每个方法都是真理,都有经典依据。其中最根本的方法就是智慧。虽然我执是无始以来根深蒂固的习惯,但如果透过佛法的智慧去观察分析,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够指出的“我”,这种智慧叫作“无我”,这个方法属于胜义菩提心,我们在后面会详细介绍。
下面,先为大家介绍三个很实用的小窍诀。
3.破除我执的窍诀之一——常和不友善的人相处
在我们对我执宣战以后,不能只是纸上谈兵,要开始实战。但一上战场我们就会发现:我执是一个强悍的敌人,自己难免会觉得势单力薄,这时如果有人来帮我们摧毁我执,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当然是的。那么这个人是谁?这个人不是我们的亲朋好友,也不是对我们百依百顺的人,而是对我们不友善的人、折磨我们的人、给我们制造麻烦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
在自然界中,每个事物都有各自的征兆,比如说:远处飘起了黑烟,说明那里一定着火了;空中飞过几只水鸟,说明附近一定有水域。黑烟就是火的征兆,水鸟就是水的征兆。同样,我执也有征兆,当我们和不友善的人相处时,征兆就会顿然显现。
比如说,如果有个人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我们的鼻尖,我们可能立刻就发火了,这就是我执的征兆。当别人指责我们:“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可能在半秒钟内就会反驳:“我怎么了!?”这说明我们在奋力保护我执。如果某个人的性格非常固执,从不接受别人的意见,这也是我执的一个明显征兆。
反过来说,性格很温顺,愿意接纳别人的意见,这就是我执较轻的征兆。而破除了我执的人,性情会像棉花一样柔软,跟他接触会感到像春风拂面一样舒适,他跟各种难以相处的人都能融洽,跟他合作办事也会心情愉快。
如果我问大家:“谁愿意报名学习《修心七要》啊?”大家都会举手。如果我问大家:“谁愿意破除我执啊?”举手的人可能就剩一半了。如果我问大家:“别人伤害了我们,我们还要面带微笑,愿意这样做的人请举手。”也许就不会有人举手了。
既然我们想成为金刚乘弟子,就要努力转变以往的习惯——当别人对我们不友善时,我们应该心生喜悦。因为他伤害的不是真正的我们,而是我们的我执,这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事。他对我们态度越恶劣,越能帮我们破除我执;他对我们越友善,越能让我们培养我执。
道理就是这样。跟我执作战要像射箭一样,一定要射中我执的要害。我执的要害在哪里?就在不友善的人那里,他们会帮我们击中我执的致命之处。破除我执最有效的窍诀,就是要勇敢、频繁地与不友善的人相处。他们对我们态度越恶劣,我们越要面带微笑。这样,他们就能以极高的效率帮我们战胜我执。
如果遇到不友善的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保护自己,这样等于站在了我执这一边。身为大乘行者,一定要转过身来站在我执的对立面,对我执怒目而视,并拿起武器与之作战。在学习《修心七要》以前,我们一直是我执的眷属,手里的武器一直对着外境。现在,我们要掉转方向,瞄准我执这个真正的敌人。
摧毁我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整天在佛堂里坐着,躲避那些不友善的人,然后点起油灯,烧上盘香,面带微笑地做功课,这样做虽然也有功德,但破除我执的效率很低。往往自以为在修行,实际上内心的我执不仅毫发未损,很可能在日益强壮。
4.破除我执的窍诀之二——要为别人忙,不要为自己忙
寂天菩萨在《入行论》中说:“所有世间乐,悉从利他生,一切世间苦,咸由自利成。”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愿意利他,愿意让他人把快乐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最后我们得到的反而是快乐。而世间一切痛苦的原因是什么?是自利。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结果反而会得到痛苦。
寂天菩萨接着说:“何须更繁叙?凡愚求自利,牟尼唯利他,且观此二别。”不必再讲太多道理,只需要去看一件事——凡夫一直在为自己忙,释迦牟尼佛一直在为他人忙,二者的结果有什么差异?凡夫一直为自己忙,结果还在轮回;佛陀一直为众生忙,结果圆满成佛。
以相貌为例,佛陀从来不用化妆品,也从来不去整容,而是救度了无数众生,最终的结果是三十二相,八十随好,容貌美好庄严、绝世无双。而凡夫为了让自己健康永驻、青春常在,食用很多鲜活的生命保养自己,使用很多化妆品滋润皮肤,甚至花费巨资去整容,最终的结果是什么?用不了多少年就会耳聋眼花、鸡皮鹤发。
因此,要想快速破除我执,就要停止为自己忙碌,转而为他人而忙。
5.破除我执的窍诀之三——常看自己的缺点
破除我执,可以先从降低傲慢做起,傲慢是我执的急先锋。为了降低傲慢,我们在为人处事时不能总是看自己的优点。实际上,我们几乎没什么优点,有的只是我执。所以要谦虚谨慎,时常观察自己的缺点。遇到恶缘先别急着埋怨别人,先要检查自己的问题。这样,傲慢心才会逐步降低,降低之后才能进一步摧毁我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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