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不依人

这个时候纯陀就跟世尊说：「世尊！如是！如是！诚如圣教。我今所有智慧微浅，犹如蚊虻，何能思议如来涅槃深奥之义？」真的就像世尊所讲的这样子。我的智慧非常小，就像蚊子或者小虫子一样，怎么能思议佛陀涅槃这么深奥的意义呢？

涅槃有四种：有余涅槃、无余涅槃、本来自性清净涅槃和无住处涅槃。有余涅槃就是阿罗汉还没有去世的时候所证的，因为有身体的存在，还有微苦（一点点的痛苦）所依，肚子饿了或者是天气冷了，这些还是会造成痛苦，这个叫有余涅槃。那无余涅槃呢？按照小乘的定义，就是阿罗汉死了，永远不再受后有，这个是阿罗汉所取证的无余涅槃的境界相。本来自性清净涅槃是第八识本来就安住在没有法相、没有烦恼跟痛苦的状态。第八识永远住在本来自性清净涅槃，无论圣贤或众生都没有差别，但是一般人不了解这个状态，所以就说他们不证（没有去证实）本来自性清净涅槃。大乘见道位以上的菩萨，知道第八识的体性跟妙用，所以他们能够知道第八识本来就没有烦恼，它的自住境界没有一切的法相可得，所以说他们证得本来自性清净涅槃。佛的涅槃是叫无住处涅槃，无住处就是不住一切法，乃至不住生死也不住涅槃，所以叫无住处涅槃。

这里的「如来涅槃深奥之义」是指佛陀的无住处涅槃。我只是按照经教去解说它，实际上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大家碰到这种情况，不要去揣测，你去揣测没有什么意义。

「世尊！我今已与诸大龙象菩萨摩诃萨，断诸结漏文殊师利法王子等。」我跟现在他们这些大菩萨已经在一块儿了。「世尊！譬如幼年初得出家，虽未受具，即堕僧数。」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出家，还没有受具足戒（按照规定，必须要二十岁才能够受具足戒），只能叫沙弥，不能叫比丘。虽然是这样子，人家还是把他当成出家人来看待。「我亦如是，以佛菩萨神通力故，得在如是大菩萨数。」我纯陀也是一样，其实我离真正的智慧还非常遥远，但是因为佛陀允许我做了最后供养，所以我一下子就跟这些大菩萨同一等级了。

「是故我今欲令如来久住于世，不入涅槃。」佛陀如果能够住在人间，对三界众生有极大的利益，所以佛要入涅槃的时候，佛弟子都要劝请佛世尊不要涅槃，这是普贤行愿里面的「请佛住世」。总不能说佛陀要入涅槃的时候，没有人理他，或者说：「你去吧！你赶快入涅槃去吧！我们高兴得很啊！」如果这样就太不合情理了。

「譬如饥人终无变吐，愿使世尊亦复如是，常住于世，不入涅槃。」意思是肚子饿的人不会呕吐，佛陀已经证得真实，应该能够常住世间。

「纯陀！汝今不应发如是言『欲使如来常住于世，不般涅槃，如彼饥人无所变吐』。」这个时候文殊师利菩萨就跟纯陀讲，你不能这样讲，你这样讲会让佛陀很为难。文殊师利菩萨在僧团中的身分相当于教务长，他这个时候必须出来讲话：「汝今当观诸行性相，如是观行，具空三昧，欲求正法应如是学。」文殊师利菩萨说，你现在应该观察诸行（有为法）的体性跟相貌，这样就能证得空三昧。「欲求正法应如是学。」如果你想要修学正确的佛法，应该要这样子学。

文殊师利菩萨是代表智慧的菩萨。《维摩诘经》记载，维摩诘居士为了要说法给众生听，曾经装病，他心里面想：「我现在装病，这场戏要演下去，世尊这么慈悲，难道他不会派人来问候我吗？」他这么一想之后，世尊就知道了，跟这些弟子讲：「现在维摩诘居士生病了，有没有谁能够代表我去问候他？」结果世尊一个一个点名，声闻弟子点完名了以后，再去点菩萨弟子，被点名的对象包括弥勒菩萨（当来下生佛）。结果连弥勒菩萨都说：「世尊！您这么交待我们，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没有错，可是这位维摩诘居士辩才太好了，我们根本没办法跟他对话。我们一跟他讲话，一下子就被他抓到毛病，我们去问候他的话，会闹笑话的，我们没有这个资格替您问候他。」最后佛问：「文殊师利菩萨！你去可以吗？」文殊师利菩萨说：「这位菩萨智慧非常深远，很难跟他对话，但是世尊既然这么交待，我还是硬着头皮去问候他吧！」去到那边，两个人问答起来，果然非常精彩，大家都非常赞叹。

文殊师利菩萨是智慧第一的菩萨，纯陀竟然可以跟他辩论佛法，你觉得纯陀是简单的人物吗？我认为不是！你要知道，在经典里面能够出来讲几句话的那些人，不管他示现什么身相（也许是声闻，也许是小老百姓），你绝对不要小看他。在一个这么重要的法会当中，在场不知道有多少大菩萨，即使是一个扫地的，都可能是过去佛。这位纯陀也是一样，他的智慧不得了，可以跟文殊师利菩萨对答，绝对不是泛泛之辈。纯陀以一个平民的身分，先跟佛陀辩论，再跟文殊师利菩萨辩论，这是在示范「依法不依人」给大家看。告诉大家：你不要因为这个是佛或者是大菩萨所讲的，你就全盘接受，信受不疑；如果这样，你刚好掉到「依人不依法」的陷阱里面去。

请大家要知道，佛教是重智慧的宗教，虽然你可以信仰佛教，但是如果你要实证，你的方法论必须正确，要依法不依人。当你还没有实证的时候，你必须参考正教量，也就是佛陀或圣弟子所说的教法。但是你自己要得到解脱，成就果位，一定要依靠现量，也就是自己亲证的知识。这是「依智不依识」的原则。

大家都说现在是末法时代，末法时代的特征是什么呢？主流的佛法是错误的，这才叫末法时代。所以你要更严格地依循「依法不依人」的原则，千万不要用徒众多少、道场大小、地位高低、知名程度等因素做为判断基础，不然的话，很容易就选到错误的主流佛法。如果有人自称是佛，自称是大菩萨，你要更加小心地判断。

《瑜伽师地论》曾经解释「依法不依人」这个原则：

诸菩萨如实了知暗说、大说，如实知已，以理为依，不由耆长众所知识补特伽罗，若佛、若僧所说法故即便信受，是故不依补特伽罗。如是菩萨以理为依，补特伽罗非所依故。

耆长，就是长老。补特伽罗，是有情的意思，有时翻译为「人」。众所知识补特伽罗，就是大家都公认有权威的有情。「耆长众所知识补特伽罗」是原则性的宣示，「若佛、若僧」则是具体的例子，也就是说，依法不依人的原则，包括佛陀和证果的圣贤。

《瑜伽师地论》是弥勒菩萨所说的论，幸好这是祂讲的，要是我第一个这么讲，我会被人家骂到臭头，会被K 得满头包。还好，《瑜伽师地论》已经这么讲了，还有《大般涅槃经》也是这么讲的。纯陀示范给我们看，佛讲的，他认为没有道理，就表达反对的看法。文殊师利菩萨也是一样，纯陀不会全盘接受他的说法。纯陀讲：「文殊师利！如来是天上人中最尊最胜，你怎么可以把它说成是有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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