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桥旦曾堪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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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想歪了!一一观修四颠倒

2020-05-04 太桥旦曾堪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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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桥旦曾堪布


从无始轮回以来,我们已经养成了根深蒂固的违背真理实相的习惯,我们以无常为常,以不净为净、以苦为乐、以无我为我。为了推翻这四种颠倒的观念,佛法教导我们各种观修的法门。

以无常为常

在生活中我们很少会看到“无常”,除非有人死亡,或者树倒房塌、花朵枯萎的时候,我们才会说“无常到了”,好像无常只在那一刻才会发生一样。我们总会认为今天的树就是昨天的树、今天的花就是昨天的花、今天的桌子就是昨天的桌子甚至是去年的桌子,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我们能看到明显的四季变迁,却看不到万物刹那刹那的变化。

当我们站在桥上看河流,我们会认为现在看到的河水就是去年的河水,其实去年的河水早已经流入大海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不过因为我们觉得河水的形状没有变,颜色也没有变,都跟去年看到的河水一样,因此就认为这就是去年的河水。例如有人在放生时就说过:“我上次就是在这个水里放生的。”我们常常都是这样想的,“这就是我上次看到的瀑布”,“这就是我昨天看到的流水”,我们很少会想到现在看到的水完全不是上次看到的水吧?

我们当下所看到的水,非但不是昨天、去年看到的水,而且也不是一秒钟之前看到的水。水在刹那刹那地变化,我们在每一个刹那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水,但是我们分辨不出来。不仅水是这样,房屋、家具乃至所有的人、物都是这样刹那刹那地变化着。一朵花的枯萎、一个人的死亡,都不是在消亡的那一刻才发生无常,无常一直都在,是刹那刹那变化的累积,才会在最后一刻显现出巨大的变化。因此,“生”就是“死”的开始。在更深刻的佛法开示中,生就是灭,生与灭是同时的。

小乘一切有部认为最小的时间单位是“无分刹那”,他们将“刹那”又分为前一个微小的时间和后一个微小的时间,所谓“前际”和“后际”,然后再将每一个微小时间再分成前际、后际,直到以一切有部的智慧无法再分析下去,因此叫“无分刹那”。而事实上,无分刹那也并非真实存在,也只是一个幻象,生的同时就是灭,生灭同时。

我们看一个物体是静止的,是因为我们看不到微细的变化。譬如我们看用延时摄影技术拍摄的植物生长过程,就可以看到植物在不停地生长变化。如果用一个高倍电子显微镜观察一个物体,就会更清楚地看到,组成这个物体的内部粒子都是在不停地运动着。所有事物都在刹那刹那地变化,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是不动、不变的。前一刹那引发后一刹那,后一刹那再引发下一刹那,不停地生、灭、生、灭……。因为看不到这些刹那的生灭变化,我们才会以无常为常,才会有诸如“这还是昨天的桌子、这还是去年的房子”等想法。

我们以无常为常的观念是那么根深蒂固,因此我们才要通过“观修无常”来改变自己的观念。例如我们喝水时剩下半杯水,第二天再看到这杯水时,就会想“这是我昨天喝的水”,其实昨天的水早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变化,今天的水早已经不是昨天的水了。有些观修无常体悟非常好的人,看任何事物都是无常,无常是发生在每一个刹那,而不是只有死亡等剧变显现时才发生。就像我们每一个人,每天都在新陈代谢,我们的身体每分、每秒、每一刹那都在发生变化,没有一个部分是不变的,一切都是无常。我们每个刹那都在死,每个刹那都在生。

以不净为净

我们平常所思所想的,无非都是亲人眷属、钱财地位、吃喝玩乐、人我是非等等,这些都是染污我们心识、让我们持续轮回的不净念头,我们却把它当作是清净美好的东西。为了推翻这种颠倒的观念,我们才要去观想清净的事物,譬如观想金刚萨埵等本尊。但在究竟实相中,我们所观想的任何事物都不是真相,正如《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所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观想只是为了训练我们的心而采用的方便法门。例如我们上面谈到的“无常观”,在大乘佛法中并不是特别殊胜的法教,但是观修无常的作用的确非常大,可以对治或断除我们的常见。

观修有很多不同的层次,是为了推翻我们心中不同层次的错误观点。例如观修无常是为了推翻我们的常见,修不净观是为了破除我们的贪执。我们在不观察、不分析的时候,不会察觉到男女之间的贪爱有什么不对,不会觉察到我们对于财物的贪执有多么可怕。一位好的修行人是不会轻易产生贪念的,例如一位男性修行者如果清楚地知道女人的身体内外的真相是什么,就不会贪恋女色;而一位女性修行者知道了男人身体的真相,同样也不会贪恋男人的身体。男女的身体同样都是由三十六种不净物所组成的,在《入行论·智慧品》中,这三十六种不净物都被清清楚楚地指陈了出来。

我们由于往昔的习气和贪欲,将这些不净物都视为清净的,甚至在男女欢爱时认为口水都是干净的,所以修不净观可以帮助男女修行者断除对异性的贪恋。修不净观的修行者看待活人的身体与死亡者的尸体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身体有没有呼吸。我们都会觉得尸体很可怕、很肮脏,却会贪恋活人的身体。

西藏有天葬的习惯,天葬师会将尸体用刀剖开,然后一块块切下来,这时我们就会发现,在这个身体里的确没有什么值得贪恋的东西。即便是一具年轻美丽的尸体,当她的胸膛被剖开,头颅、手脚、内脏,一样一样摆在那里,我们可能都不敢正眼看上一眼,不愿意闻到一点点尸体的味道,会赶紧捂住鼻子、嘴巴。

假如一对彼此非常恩爱的青年夫妻,其中一个人突然死亡,把她的尸体送去天葬,她的爱侣除了伤心之外,绝对不会再对那具尸体产生贪恋。其实这具尸体与昨天活生生的人体都是同一个身体,除了不再有呼吸,其他也没什么不一样,而且活着的时候身体还会流出各种不净的液体和粪便。我们平时不过是因为经常清洗这个身体,每天都要洗澡、刷牙、化妆等等,所以这个身体看起来才不会那么肮脏,才会觉得这个身体很漂亮。修不净观的人如果每天都认真地观修,就会生起很强的体验、觉受,就很容易断除贪执身体的欲望。

对于钱财也一样,很多人因为贪执钱财,给自己的心灵带来了多么大的污染,并因此失去了道心。有的人本来是位很好的朋友,可一旦有了钱,人就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值得交往的好朋友了。所以对于钱财也可以修不净观,思维钱财带来的过患。

上面说的无常观和不净观,乃至其他各种观修,都是要刻意、努力地去“修”,不是平平常常地随便想一想就可以了,那样是不可能生起真正有效的体验的。祛除不好的习惯,需要非常努力。恶性循环的坏习惯很容易就养成了,但是要把恶性循环变成良性循环,就需要特别努力才行。这就像是把一块七八十斤重的大石头搬上山顶是很困难的,但是要把石头抛到山下去是很容易的,所以说,堕落容易向道难。以无常为常的观念是很容易增长的,断除常见、养成无常观是困难的。所以修行不能随便和顺其自然就行,而是要非常刻意地努力。

我们这里是欲界,男女之间产生欲望是自然而然的,所以很难生起不净观。比如我们睡懒觉很容易,早起却不容易,如果你昨天睡懒觉,今天也睡懒觉,自然而然就养成睡懒觉的习惯了,但是想要改掉这个习惯,那就需要非常努力地早起,要克服困倦,要付出勤苦的代价才行。所以观修不净观等,也需要非常主动、刻意才行,不能顺其自然。

在小乘的教法中,对于五蕴都有各别的观想方法,例如将色蕴观想为水泡,受蕴观想为如幻,想、行、识蕴也都各有观想方法,但是小乘中没有本尊的观想。我们要把身体观想为水泡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行,哪里有轻易就能达到的修行境界呢?每一种观修都要努力去修,才能逐渐拾阶而上。譬如进而要将众生观想为如梦,我们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坚持不懈地观想,才能真的视众生如梦,那时候慈悲心才会真正生起。为什么我们要观想众生如梦?因为我们既要对一切如母亲般的有情众生报恩,要救度他们,同时又不能产生执着,只有这样,胜义菩提心才会生起。

进入金刚乘之后,才会开始观修本尊,通常观本尊时首先要观空,观想空中化现出莲花,然后再观想莲花上的日轮、月轮,再观想上面有种子字,种子字再化现出本尊等等。我们这样观想得越多,心就越不会散乱。

例如一个小孩子,从前在恶劣的环境中成长,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从小跟黑社会混在一起,养成各种不好的习惯,抽烟、喝酒、吸毒等等。后来有人将这个孩子带到一个好的环境中,慢慢戒除他的坏习惯,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不断改变,同时也受到周围良好环境的影响,最后他就会变成一个好人。我们观想本尊的修行就像是改造这个孩子一样,让自己的心从不好的环境转到好的环境中来,不断减少世俗的观念,将不清净的习惯转为清净的习惯,逐渐净化自己的心。

事实上没有一位本尊是我们能够看到的,但是我们这样观想之后,由于看到本尊的形象而产生信心,有了信心就会积累福报,福报增上之后智慧就会增长,所以这是个方便法门。观修需要次第而进,如果我们连小乘的无常观、不净观等境界都没有达到,根本没有资格观修本尊。前面的观修都是基础,有了这个基础之后,我们再观修本尊,首先会很庆幸自己遇到这样殊胜的法门,继而会生起信心,因为有信心就会积累很大的福报,因此就会开启智慧。

所以说,修持佛法就是一个转变、改造自心的过程,就像前面那个孩子的例子一样,我们在没有修行之前,就像那个孩子身处黑社会中,观想、持咒等等各种修行,就是把我们的心带到一个好的环境里,开始重新教育、改造。

对于修行佛法的究竟目的——成佛而言,观想的修行只是个方便法门,佛法中的各种修行都只是一个阶梯,但是每个阶梯都很重要。这就像是我们要登上一座三十九层楼的顶楼,没有一楼、二楼行吗?没有较低的一层楼就没有更高的一层楼,虽然三十九楼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但是你不经过三十八楼也没办法到达三十九楼。所以从一楼直到三十八楼,每一层楼都是重要的。当然,到我们到达顶楼的时候,就不再需要爬楼梯了,我们成佛之后就不再需要观想等修行了。

以苦为乐

从无始轮回以来,我们一直流转生死而无法解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不了解苦的真相,因此以苦为乐,沉溺于轮回。我们行善所带来的感受是快乐,造恶引发的感受是痛苦,另外还有无记业——非善非恶的业,会产生不苦不乐的感受。

所谓“以苦为乐”有两种,一种是幻觉般的以苦为乐,一般人也不会把这种情况当作是快乐,这是某些众生由于达到某种满足感而认为的快乐。譬如某人一直想要报复一个多年的仇人,为此宁愿去犯罪而承担法律后果,他不畏惧法律的惩罚,不觉得自己被判刑入狱是痛苦,反而因为自己伤害了仇人而感到满足和快乐。这就是幻觉般的以苦为乐。

另外一种“以苦为乐”是我们主要讨论的,也是最普遍的“以苦为乐”。苦有三种,苦苦、坏苦和行苦,以苦为乐不是以苦苦为乐,也不是以坏苦为乐,而是以行苦为乐。苦苦本身就是痛苦,例如生病、受伤等等,我们当然不会以此为乐。坏苦是快乐变成痛苦,例如我们饥饿的时候特别想吃东西,当我们开始吃的时候会很快乐,但是一直不停地吃,到最后我们就感到特别饱,继而撑得难受,这时看到食物就觉得恶心,这就是坏苦,我们也不会以坏苦为乐。

当年佛陀在六月初四这一天初转法-轮,他开示给众生的第一个字就是“苦”,佛陀成佛就是为了祛除众生的痛苦。没有人愿意受苦,而轮回中最常见的感受就是“苦”,所以“苦”是佛陀最容易与众生沟通的内容,也是佛陀最先开示的内容。但是佛陀所开示的“苦”主要不是苦苦和坏苦,而是行苦。世间人所认为的快乐都是行苦,例如健康,我们的身体就是色蕴假合而成,无论多么健康的身体,都改变不了无常的本质,终归会坏灭,无常就是行苦。正如圣天论师在《中观四百论》中所说:“无常定有损,有损则非乐,故说凡无常,一切皆是苦。”财富也是如此,人们都认为有钱是幸福快乐的,但是从最初积累财富的造业、中间保有财富的辛苦,乃至最后财富的散失,都没有离开过行苦。即便我们享受到国王般的生活,拥有荣华富贵、名利地位、健康美貌、亲朋眷属等,本质上还是没有离开过行苦。就像水果、蔬菜一样,无论是哪一种果菜,都没有离开过水分,我们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行苦。

所以无论是健康,还是其他任何我们认为是快乐的事物,本质都是行苦,我们都是以苦为乐。事实上,在三界六道之中,一切都充满了苦,没有一丝一毫真正的快乐。正如佛陀所说,我们所认为的快乐,并不是真正的快乐,只是因为我们没有感受到痛苦而已。如果不经过观察,我们会认为有苦、乐和不苦不乐三种感受,但是仔细观察分析之后就会发现,轮回中根本不存在“乐”。所以说轮回如火坑,犹如罗刹洲,犹如毒蛇窝。

我们健康、有钱、稍感满足的时候都以为是快乐,就是因为感受不到行苦,而菩萨对于行苦的感受是非常深刻的,所以凡夫畏果,菩萨畏因。凡夫害怕生病的痛苦,害怕失去生命,却不怕导致生病、断命的杀生造业,而菩萨不怕生病、断命,但是畏惧杀生的恶业。菩萨愿意接受往昔业报成熟的结果,可以坦然面对恶报现前,但是不愿意制造新的恶业。菩萨正是了解到行苦,因此畏惧恶业之因,我们由于不了解行苦,所以才会以苦为乐,才会为了谋财而杀生害命,才会肆意喝酒吃肉等。现在很多人认为幸福就是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着大鱼大肉,你敬我一杯酒,我敬你一杯酒,一起唱歌、打牌,而完全看不到里面充满着痛苦。

我们以苦为乐的“乐”叫做有漏之乐,阿罗汉和初地以上菩萨所证得的“乐”是无漏之乐,“漏”就是行苦。《俱舍论》中引经偈言:“如以一睫毛,置掌人不觉,若置眼睛上,为损及不安。愚夫如手掌,不觉行苦睫,智者如眼睛,缘极生厌怖。”这是比喻我们凡夫对于行苦的感受,就像是将一根眼睫毛放在手上,我们几乎感觉不到睫毛的存在,但是对于菩萨来说,行苦就像是将睫毛放进眼睛里一样,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行苦。我们对于行苦的感受是如此麻木,但行苦并非不存在,虽然我们感受不到手中的睫毛,但是如果用针扎我们的手,我们就能感到疼痛,这就说明行苦仍然存在,如果我们把手放进滚烫的油锅中也感受不到痛苦,那就说明我们已经远离了行苦。因此,虽然平常我们的身体感受不到痛苦,但是因缘一旦出现,行苦就会展现出来。

三界六道中的一切快乐,都是众生由于认识不到行苦而误认为的快乐,都是以苦为乐。轮回中的三种苦就像是伤口一样,伤口本身是行苦;我们把伤口保护起来,暂时感受不到疼痛,但是一不小心碰到它就会疼,这就是坏苦;而伤口的疼痛就是苦苦。三种苦的差别就是这样,本质都是苦,都是伤口,但是我们却把暂时没有感到疼痛的伤口当作是健康和快乐。只要伤口没有痊愈,我们就没有真正的健康,也没有真正的快乐。

以苦为乐是我们的幻觉,是颠倒的想法。从人生的表面幸福中能够感受到痛苦,就是认识到了行苦。正如当年佛陀身为太子时,住在王宫之中,被父王宠爱,享受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将来也必将继承王位,但是他在被“幸福快乐”包围的世俗生活中看到了行苦,因此才弃位出家,修行成道。佛陀就是为我们做示范,他并不是一个衣食无着的乞丐,在那个年代,没有人比他生活得更幸福,但是他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却闷闷不乐,发心出离,就是为了让我们明白,在世法之中没有真正的快乐。如果我们善于思维,仅仅看到佛陀离家修道的故事就能够生起出离心,这是佛陀为我们示范的身教。真正的出离心就是这样,而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因为破产了、失恋了,才想要到寺院里出家,才想要去修行。如果我们能在最成功、最富有、最幸福的时候想要出离、想要修行,这才有点真实的味道,这才是向佛陀学习。所以真正殊胜的出离心不是消极的,而是非常积极的。

佛陀之所以证悟成佛、成为三千大千世界的导师,就是因为认识到了轮回的真相,认识到了行苦,而选择出家修行。否则他只会是净饭王之后的又一位国王而已,古今中外,印度、汉地、藏地出现过数不清的国王,有什么了不起呢?历史上很多国家的名字我们都闻所未闻,而我们之所以知道净饭王、摩耶夫人,就是因为佛陀的缘故。我们现在身处自己的小家庭里,与父母、配偶、子女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吵吵闹闹,就是因为非常执着那些看似快乐的行苦。我们想要在家里说了算,想要得到某些财、物,想要在工作上获得名利等等,以为得到这些就能得到快乐,事实上我们的家庭、单位,就像一个小小的鸟窝,与释迦牟尼佛当年的王位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即使做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又能如何?可是我们就是要争来争去,与家人吵架,与同事竞争,我们就是以苦为乐。

当年西藏噶当传承的恰卡瓦大师研读了很多佛经、论典,后来他在一位格西那里读到“亏损失败自取受,利益胜利奉献他”这两句,觉得这两句教言非常殊胜,与自心非常相应,就询问这两句教言的出处,知道了这是出自朗日塘巴尊者所造的《修心八颂》,于是便出发前去寻找朗日塘巴尊者,结果发现尊者在半年前就已经圆寂了。他就想改为依止朗日塘巴尊者的两位弟子领受《修心八颂》的传承,却发现那两位弟子为了继承道场主持之位的事情而争执不下。恰卡瓦大师心想,看来《修心八颂》这个法也没有那么大的加持。其实恰卡瓦大师不知道,朗日塘巴尊者的两位弟子并非是在争夺主持之位,而是在互相谦让,都说对方更适合做道场的主持,所以两位弟子其实都修行得非常好,最后两人都为了放弃主持之位而离开了道场,各自闭关修行去了。恰卡瓦大师知道真相后非常震惊,这才认识到这个教法是如此殊胜,因此后来又去依止了夏热瓦大师而得到了这个传承,之后精进修持、得大成就,并撰写了著名的修持菩提心之法——《修心七要》。

与这些大师们相比,我们的行为完全相反,我们都想要争夺权力,觉得有权力才会快乐,我们不会觉得做一个领导者是件痛苦的事情,以至于做了领导之后贪污腐败、任意妄为,痛苦也就随之而来了。三界六道中所有众生,只要没有断除我执、没有破除无明,就会一直将行苦当作快乐,就像天性一样,无始以来就是这样。十二因缘循环不断,六道轮回持续不停,就是因为众生以苦为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无明。

以无我为我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两个层面,一种是假象,一种是真相。一切事物的究竟真相、本来面目就是“无我”,但是我们却误以为有“我”,这是由无明导致的。譬如地上有一条花绳子,由于光线很暗,我们误以为那是一条蛇,蛇就是“我”的假象,花绳子就是“无我”的真相,而光线暗就是“无明”。

我们之所以会将“无我”当作“我”,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与色受想行识都有关系,但是最主要的因素是无明,其次是业力。我们在轮回中漂泊流转,很难值遇佛法,很难遇见上师三宝,而除了在佛陀的法教——尤其是了义法教之中,根本找不到“无我”的真理,所以我们从来没有观察过“我”到底存在不存在,“我”到底是什么。从无始以来,我们一直被无明蒙蔽,从来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破坏无明,甚至反对无明,从来没有任何人说过“我”不存在,大家都习以为常地认为有“我”,认为“我”的存在是天经地义,是自然规律。只有佛教的中观、般若等法教才揭示了“无我”的真相。很多人听到我们说“无我”,会认为我们精神不正常,甚至会认为我们是疯子。我们在往昔世中需要积累无量的福德,今天才能够遇到善知识为我们开示“无我”的真理。

圣天论师在《中观四百论》中说:“薄福于此法,都不生疑惑,若谁略生疑,亦能坏三有。”意思是说,缺少福德的人甚至都不会关注有没有“我”的问题,有人哪怕对于“我”是否存在产生了一个怀疑的念头,都会种下解脱的种子,未来总有一天会解脱轮回。因为只要产生了怀疑“我”是否存在的念头,就会在未来逐渐引生“无我”的见地,继而解脱轮回而证悟佛果。可见“无我”的意义是多么重大!在佛法出现之前,各种外道有数百种不同的宗派,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宗派、一个人提出过“无我”的观点,只有佛陀开示了“无我”等四法印的妙法,这是佛法中最为殊胜的见地。有了“无我”的见地,才可能解脱轮回、超越生死,之后才能谈到成佛。

佛陀出现在世间的机会是非常稀少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没有佛法存在,而且即便是佛陀出世,住世的时间也非常短暂,所以我们在漫长的轮回之中,很难很难遇到佛法。我们早已经习惯于执着有“我”,这种习气与日俱增,越来越严重。

虽然“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是我们却把假合的五蕴当作是“我”。譬如我们说“我去了某地”,是把身体当作是我;我们说“我吃了”,是把嘴巴当作是我;我们说“我看到了”,是把眼睛当作是我;我们说“我听到了”,是把耳朵当作是我。我们从来不会说“眼睛看到了、耳朵听到了、嘴巴吃到了”。我们会不假思索地把这个身体当作是“我”,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分析,眼睛是我吗?耳朵是我吗?嘴巴是我吗?都不是。

其实我们自己也不确定“我”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里。我们看的时候把眼睛当成我,听的时候把耳朵当成我,吃的时候把嘴巴当成我,关注自己形象的时候或者生病的时候把身体当成我,可是当我们思考、产生情绪等时候又把心当成是我,所以我们会说“我知道、我记得、我烦恼、我高兴”等等。如果不仔细观察研究,我们会觉得这些都很正常,我们已经习以为常地把五蕴的组合当作是“我”。就像我们看一串念珠,如果把整条念珠拆开来看,只是一个一个的小珠子和一条绳子而已,哪一个才是“念珠”?

我们的身心就是五蕴的组合而已。身体是色蕴,受想行识四蕴组成我们的心。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接触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产生眼耳鼻舌身意六识,这六根六尘与六识统称为“十八界”,与五蕴一起构成了我们整个生命的感受,我们笼统地把这些组合当作是“我”,这就是我们对假象的执着。

我们没有这样仔细分析“我”的习惯,所以我们会糊里糊涂地认为有一个整体的“我”存在。我们烫到手的时候,不会觉得手不是我,就像我们不会认为所谓的“念珠”其实只是一根绳子和很多小珠子的组合一样。这是我们无始以来养成的习气,如果不经过长期的禅修训练,我们就不可能打破这种“我见”。即便我们知道了“无我”的道理,但是也不能立刻就破除这个根深蒂固的我见,所以佛法中有“见修行果”的修证次第,“见”之后还要修行,否则只要“见果”两个次第就好了。

我们把五蕴的假合当作是“我”,是由于无明和烦恼,而我们长久这样执着,就养成了习气,成为所知障,这是很难断除的,所以才要通过“修”去断除它。就像我们前面所说的,我们通过分析可以知道眼睛不是我、耳朵不是我等等,但是我们无法让这种认识持续不断,过后我们很快就会仍然把五蕴的组合当作是“我”,所以我们要在“见”道之后修行。

比较而言,见道是容易的,见道是初地菩萨的境界,但之后的二地直到十地都是修道的过程,那是非常漫长的过程,所以修道很难。譬如一个黄疸病人,看见雪山是黄色的,医生告诉他雪山其实是白色的,他知道了,这就相当于见道,但是知道了还没有用,还要经过漫长的治疗过程,直到把黄疸病彻底治好了,他才能真正看见白色的雪山。

我们所执着的“我”有两种,即“人我”和“法我”,人我执相对比较容易断除,在五蕴中找不到“我”的真实存在,就会看到“无我”的本质,而法我执则更难断除。中观的见地要远离四种边见和八种戏论,四边即“有、无、亦有亦无、非有非无”,八戏论即“生灭、断常、一异、来去”。只有彻底超越了这四边、八戏,才能真正破除法我执。

另外按照缘起来分类,我执分为俱生我执和遍计我执,所谓俱生我执就是我们从出生以来,虽然没有人指出哪一个是“我”,但我们自自然然就认为有“我”。遍计我执是指某些外道宗派所执着的“我”,有些认为身体是我,有些认为心识是我,有些认为阿赖耶识是我等等。菩萨在见道的时候就会破除遍计我执,但是俱生我执很难断除,需要在修道中逐渐断除。遍计我执就像在黑暗中误将花绳子当作是蛇一样,只要点亮一盏灯就能破除这种误解。但是俱生我执就像是黄疸病人看见雪山是黄色的,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把黄疸病彻底治好,才能看见雪山的本来面目——白色。

总之,通过观修来破除四种颠倒见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颠倒见有很多不同的层次,小乘、大乘乃至金刚乘,都要破除不同层次、不同程度的颠倒见。可以说,直到究竟成佛,才会彻底净除所有的颠倒见,所以佛陀在《佛说四十二章经》中说:“甚勿信汝意,汝意不可信。”

为了推翻这四种颠倒的观念,佛法教导了我们各种对治之法,其中最直接的对治法就是四念住,分别为:念身不净、念受是苦、念心无常、念法无我。如果大家感兴趣,还可以深入学习四法印的内容,即:诸行无常、有漏皆苦、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太桥旦曾堪布开示录,欢迎大家转载与分享,转载请注明作者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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