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不可无寺:一座城的心之归所
西安古观音禅寺的一棵古银杏树的照片,是互联网热搜的常客。
那是一棵由李世民亲手栽下,已经有1400年历史的老树,在秋末冬初之时,一身绿叶尽染黄,美不胜收。
每年都有大批市民慕名前往。最多的一天,来看这棵“网红”树的人数达到了7万。
若不是寺庙的庇护,或许这个由岁月才能打造成的奇迹早已消失在不断翻新的都市中。
一座城市中,必要有一座寺。
寺,是我们的心之归所,是喧嚣之中的一抹清幽。
想了解一座城市,就要先看看它的寺。
被称为“南朝四百八十寺”代表的南京鸡鸣寺,是时代的载体。
它建于东吴,在明代由明太祖朱元璋下令整修翻新后,在咸丰年间被战火烧毁,又于80年代重建。
胡适在这里题过诗,朱自清在文中称它是南京的非去不可之地。它还是经典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的拍摄地。
提起鸡鸣寺,总能想到文人特有的锋锐和朴素。
鸡鸣寺依鸡笼山而建,此山曾是竟陵王萧子良聚集四方学士,抄经书编《四部要略》的地方。后来两江总督张之洞为了纪念“戊戌六公子”的杨锐,在鸡鸣寺建了豁蒙楼。
1934年,鸡鸣寺举办了重阳登高诗会,被称为是晚清以来最大型的诗坛雅集。共有103人参与赋诗,约70位诗人到场,其中不乏陈衍、曹经沅等大家。
1936年,在寺中设立历史语言研究所,于安阳殷墟挖掘出的重达6吨的甲骨文,被送到这里进行研究。
千年的的鸡鸣寺,不仅是文化的发生之所,也是庇护之所。在风云变幻的天下,寺岿然不动,文明就有被传承的可能。
北京法源寺的过去是悲情的。
贞观年间,唐太宗东征高丽失败,为了纪念死去的将士,下令建造悯忠寺,也就是今天的法源寺。寺未建成,李世民便去世了,由武则天主持修完,历时51年。
悯忠悯忠,一个“忠”字就这样贯穿了寺庙千年的历史。
北宋末期,宋钦宗赵桓曾被囚禁于悯忠寺。后宋遗臣榭枋得抗元失败,拒不投降,在寺中绝食身亡。
明朝末期,大将军袁崇焕含冤被凌迟于甘石桥,一名佘姓义士拾其残骨,埋于悯忠寺。
现在的法源寺,是清幽宁静的。这里有成片的丁香,有一群慵懒肆意的猫,和几乎是全中国最宝贵的佛教收藏品。
占地面积约1.8万平方米,分六进院落的法源寺里,供奉着明代时期制作的,高达一米甚至三米以上的弥勒菩萨、四大天王像和毗卢遮那佛等,造法精美,极为恢宏。
除此外,这里还藏有各个时期的佛像、法器和文物,还有赵子昂、吴道子所画的菩萨像以及其他许多名人手写金字经,墨宝等。现在,这里已成为中国佛学院和中国佛教图书文物馆的所在地。
今天的法源寺碑文上,还刻着寺名的由来,“人以为戒在是即法在是,未知其法之源也;即谓摄心明戒,亦只知心之说,而源仍未及知也。”
通晓外界不算懂,清楚本心才是真溯源。
如果问中国最独一无二的寺是那一座,那一定就是古德寺了。
和传统的中国寺庙不同,在古德寺,可以看见希腊风格的回形走廊和方形立柱、古罗马式风格的半型拱门、哥特式的玫瑰花窗和南传佛教的金翅鸟雕刻等诸多设计风格,是中国唯一一座印缅风格的汉传佛庙。
这是一个融合了东西方文化的奇迹建筑,行进在其中,仿佛是场时间和空间的穿越,一种难以置信的美。
和众多寺庙一样,古德寺历史上也遭遇过劫难。
寺内曾存有的王羲之和郑板桥的真迹、袁国桢墨写大字华严经一部、陈势丝绣大悲咒像全套,和大雄宝殿地下室内贮存的佛像和经书等等,均不见了踪影。
现在的古德寺,常住师父是一群比丘尼们,她们尽可能地搜集资料,让这座神奇宝寺在修复重建中更加完整。
在武汉的一片高层建筑的掩映中,神秘而幽静的古德寺,如同是一位遗世而立的仙女,用其清冷的姿态抚慰着俗世的躁动。
山中寺,是自然与人的和谐。城中寺,是天下人的心之归所。
一座城中,若没有寺,好像就缺了点什么。若家的中心是祠堂,那城的中心想必是寺。
它是时间胶囊,贮藏了一个城市的历史变迁和文化印迹,是城中人寻找自己身份和归属的地方。
它也是疲惫之时的栖身地,隔绝了喧嚣和躁动,营造一处与自我对话的世外桃源。
本是清幽的寺,也始终在承载着人类的悲欢,和对某份顿悟的向往。
“一座正定城,半部佛教史”,是大佛寺贮藏的流转时光;“月落乌啼”和“江枫渔火”,是属于夜宿寒山寺的张继的孤独;朱棣皇帝为表达对母亲的爱意,用二十年时间建了一座大报恩寺。
寺内寺外,是简与繁,静与闹,无与万物的切换。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寺。
若城中有寺,便不怕精神失去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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