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族佛教的形成及发展

2012-11-27 佛学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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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王朝的中后期(12世纪初至14世纪末)形成以曹溪宗为代表的民族佛教宗派,对此后以至现在朝鲜佛教的发展有决定性影响。公元1392年高丽都统使李成桂发动政变,废国王自立,迁都汉城,改国号为朝鲜,史称李氏朝鲜,简称李朝。李朝同高丽不同,历代国王基本奉行崇儒排佛的政策。

但因为佛教已有长期流传的历史,深入民间,不仅简单易行的弥陀净土信仰和各种祈福攘灾的佛教十分流行,而且融会华严宗、禅宗和净土念佛法门的曹溪宗也相当流行,并且有所发展。

一、高丽王朝中后期佛教概况

与前期相比,中后期历代国玉更加崇奉佛教。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受菩萨戒,经常读经拜佛。常请禅僧说禅,设百座法会请僧讲经,举办各种修忏法会,或求雨,或祈福消灾,或求国泰民安,公元10世纪末至11世纪初,北方契丹3次入侵,11至12世纪之交,女真入侵,13世纪,蒙古前后6次入侵。

在这种情况下,笃信佛教的国王一再到寺院设供,举办法会,甚至发愿和实施雕印《大藏经》,祈求佛菩萨和善神的佑助,击退外敌,国王滥建寺院,度良民为僧,向寺院施舍大量土地财物,对国家财政构成严重危胁。忠宣王五年(1313)让位于忠肃王,自为“上王”,每天饭2千僧,点2千灯,5日可饭僧1万,点灯1万,称之为“万僧会”。浪费之大由此可见。

由于佛教势力急剧膨胀,僧侣在政治上的影响也增大。

仁宗(1123—1146在位)宠信的僧人妙清,权势很大,最后谋反,遭到朝臣杀害。恭愍王(1352—1374在位)宠信僧人遍照(辛),让他参与国政,权力倾朝,“百官诣门议事”,后以“谋逆”罪被朝臣处死。此外,在明宗(1171年)和高宗时(1217年)都发生僧人武装暴乱事件,人数成百上千,被杀的很多。

关于高丽中后期社会上流行的佛教宗派,史书上有所谓“五教二宗”的说法。但具体所指,有不同的见解。常见的说法说:“五教”包括戒律宗、法相宗、法性宗(三论宗)、圆融宗(华严宗)、天台宗:“二宗”指禅寂宗(禅宗)以及新成立的曹溪宗(也属禅宗系统)。但在一般书中,“五教二宗”往往是整个佛教界的代称,如元宗二年(1261)“设五教法席于内殿”,十四年(1273)“幸贤圣寺,集五教两宗僧徒”,恭愍王十九年(1370)“设工夫选,大会两宗五教袖子”①等等。“五教”简称“教”,指禅宗以外的以佛教经论为依据的宗派,“二宗”简称“宗”,指“教外别传”的禅宗。

为选拔高级僧人指导传教和管理僧尼事务,从高丽初期就开始设置僧侣考试制度,至宣宗时(1084—1094)制度已达完备。一般称此为“僧科”。僧科仿进士科举制,每3年一选,试以佛教经、论。到高丽末年以至李朝时期,①朝鲜李能和《朝鲜佛教通史》下编。禅宗僧则试以《景德传灯录》及高丽慧湛的《禅门拈颂集》;教宗僧则试以《华严经》及《十地经论》。通过僧科考试,僧人可得到不同的阶位。

禅宗的法阶有大选、大德、大师、重大师、三重大师、禅师、大禅师;教宗的法阶有大选、大德、大师、重大师、三重大师、首座、僧统。全国最高的僧官是“王师”和“国师”。王师与国师必须从上述禅宗的禅师、大禅师和教宗的首座和僧统中任命。

高丽的僧尼管理制度是仿照唐宋而建立的。新罗时期已设僧官,高丽王朝继承并有发展,设左右街僧录司统摄僧众,主管一切佛教事务及宾馆威仪的事情。僧录司设僧维、僧正、副僧录、都僧录,统摄两街僧录的是左右两街僧统。

高丽末年,随着儒学的兴起,佛教的干政和日趋腐败,逐渐引起排佛之风。高丽忠烈王时(1275—1308)置国学,派人入元画回孔子和72弟子像供奉,购祭器及儒家经书,建大成殿和学宫,培养儒生。此后儒学渐兴,恭憨王十六年(1367)命郑梦周等为学官,增置生员,授朱亮《四书集注》,“程朱性理之学始兴”。郑梦周被推为“东方理学之祖”,令土庶仿朱子家礼,立家庙,奉祖先之把,致力发展儒学。辛昌(废王)时(1388)典法判官赵仁沃上疏指出佛教“固非所以治天下国家之道”,批评“近世以来,诸寺僧徒不顾其师寡欲之教,土田之租、奴婢之佣,不以供沸僧而以自富其身;出入寡妇之家,污染风俗:贿赂权势之门,希求巨利,其于清净绝俗之教何?”

建议收土地于官府,对僧徒严加管理。恭让王二年(1390)儒者郑梦周上奏说儒者之道“至理存焉,尧舜之道亦不外此”,而佛教教人“辞亲戚,绝男女,独坐岩穴,草衣木食,观空寂灭为宗”,不是“平常之道”。此后,大司宪成石等人又上疏,批评佛教“无父无君”,“以毁纲常”,师其法必国灭绝祀。直到高丽灭亡前夕,大臣和儒者郑道传等多人连续上疏批评佛教妄谈祸福,劳民伤财,危害国家,应当革除。这些排佛之论,是李朝兴儒排佛的先声。

二、知讷和曹溪宗——朝鲜民族化佛教宗派

知讷(1158—1210),俗姓郑,自号牧牛子,8岁出家,年25在僧科考试中中选,在昌平清源寺学寮读《六祖坛经》,至:“真如自性起念六根,虽见闻觉知,不染万像(按,今本作”境“),而真性常在。”心下有悟。曾在下柯山普门寺读《大藏经》,得读唐李通玄《新华严经论》,对华严宗圆顿观门十分赞赏。后居公山居祖寺,立“定慧社”与同道好友坐禅修心。

他在《劝修定慧结社文》中说:“迷一心而起无边烦恼众生也,悟一心而起无边妙用者诸佛也”,主张“自修佛心,自成佛道”,“狂心歇处,即是菩提,性净妙明,非从人得”,可见他认为内心自悟是解脱的根本途径。此后移住智异山无住庵,“专精内观”,读宋代《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宋蕴闻集)中所说:“禅不在静处,亦不在闹处,不在日用应缘处,不在思量分别处,然第一不得舍却静处、闹处、日用应缘处、思量分别处参。”从中受到启悟,认为禅不过是“屋里事”。又读唐宗密《禅源诸诠集都序》。最后居松广山吉祥寺(全罗南道界州郡),将“定慧社”移来,或修禅,或修头陀,或谈道。主要依据《金刚经》及《六祖坛经》,并采用李通玄《新华严经论》和《大慧语录》的观点。熙宗即位(1205)改此山寺为“曹溪山修禅社”。“曹溪”之名取自中国禅宗南宗创始人慧能传禅之地“曹溪山”(在广东曲江县境),故称曹溪宗。知讷的著作有《修心决》、《圆顿成佛论》、《看话决疑论》、《诫初心学人文》、《真心直说》、《法集别行录节要并入私记》、《华严论节要》等。弟子有慧湛、混元等。慧谌(1178—1234)著《禅门拈颂集》,集禅门公案1125则及诸祖师的拈颂文字,为后世禅僧科试的必读之书,另著《禅门纲要》等。

知讷的禅法理论主要有两点:

(1)心为觉悟之本,成佛不假外求。知讷认为众生与佛在本质上并无根本差别,皆具“真心”,(或简称“心”),只是众生不悟此心,使此心不能摆脱烦恼妄念的缠缚;佛则觉悟此心,使妄念烦恼得以断灭。他引证《华严经》、《般若经》、《涅经》等多种佛典,在《真心直说》、《修心诀》中对心性和修心作了详细论证。他解释“真心”时说,真心有种种不同名称,“心地”、“菩提”、“法界”、“如来”、“涅”、“如如”、“法身”、“真如”、“佛性”、“总持”、“如来藏”、“圆觉”皆为真心的异名;至于禅宗内部(“祖师门下”)随机立名,真心有时被称为“自己”、“正眼”、“妙心”、“主人翁”、“无底钵”等等。这种真心的本体“超出因果,通贯古今”,一切山河大地,草木丛林,“染净诸法皆从中出”。他认为此真心人人皆有,“圣凡本同”。“一切众生迷妄,盖迷此心也。一切行人发悟,盖悟此心也。一切诸祖相传,盖传此心也。”在他看来,此“真心”之体既是一切众生本有之“佛性”,也是一切世界发生之根源,又表现在“从朝至暮十二时中,或见或闻,或笑或语,或或喜,或是或非”等“能见闻动作”之中。据此他强调,“若欲求佛,佛即是心”,只需自见自悟本有佛性,“成就慧身不由他悟”、自悟的方法是“息妄”修心:修心的方法分为十种,或通过“觉察”使妄念不生;或通过“休歇”停止思辨善恶;或通过“泯心存境”、“泯境存心”、“混心泯境”、“存境存心”、“内外全体”、“内外全用”、“即体即用”、“透出体用”的思虑观照,消除心与境、心与外、体与用的分别执著,最终达到“不分内外,亦不辨东西南北,将四方八西,只作一个大解脱门,圆陀陀地,体用不分,无分毫渗漏”这样一个至高圆融的精神境界。据称达到这种境界,“其妄自灭,真心即现”,就可获得超越生死烦恼的永久解脱。

(2)顿悟渐修和定慧双修的修行理论。禅宗北宗主张渐悟,南宗主张顿悟,后人对渐顿的解释也很多。知讷的《修心诀》用问答体也作了自己的回答。他认为要达到觉悟,不外顿渐两种法门,以前人和他自己的体验为依据,他认为一般人并不能在顿悟时断尽一切烦恼:“无始习气难卒顿除,故依悟两修,渐熏功成,长养圣胎,久久成圣,故云渐修也”。就是说顿悟之后还需渐修,以断除先天的情欲烦恼,然后才能成佛。《坛经》讲:“心地无乱自性定,心地无痴自性慧”,主张“定慧一体”。知讷接受这一说法,对顿悟渐修作了进一步解释。他认为,如果修习“自性定慧”,即领悟自性本来“无乱”、“无痴”,任运寂知,原自无为,即为顿悟法门,如果修行者素质优越(机胜者),顿悟之后无需再行渐修,这种顿悟叫做“自性定慧”。但一般人虽能达到顿悟,仍随环境产生喜怒之精,故需再修“随相定慧”仍对治烦恼,达到解脱。这与素质低下修习渐悟法门者,仍有不同。他虽重视坐禅修心,但认为也不应执著于避乱求静。他引《永嘉证道歌》说:“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

知讷的曹溪禅影响很大,已超过禅门九山,后来由中国临济宗传入者,也用曹溪宗的名义传禅说法。在这方面,高丽末年的太古普愚和懒翁慧勤是突出的代表。

普愚(1301—1382),俗姓洪,号太古,年13出家,访道于迦智山掸寺,在僧科考试中中“华华选”,先后参“万法归一”、“狗子无佛性”等禅门公案,后在三角山重兴寺东建一庵,名曰“太古”。元至正六年(1346)入燕京,第二年到江南湖州(浙江吴兴)霞雾山参石屋清珙禅师。清珙是临济宗第十八代禅僧。普愚见他时献上自作的《太古庵歌》,其中有:“念未生时早是讹,更拟开口成狼藉,经霜经雨几春秋,有甚闲事如今日”,“道不修,禅不参,水沉烧尽炉无烟”。清珙用“牛头未见四祖时,因甚百鸟衔花”的公案试他的禅机,他的回答得到清珙的印可,授给袈裟。普愚回国后被恭感王封为王师,后住小雪山寺,此后又游历各地,向僧俗信徒传禅说法。死后赐谥号“圆证”。(维昌《圆证行状》)弟子把他的法语、颂歌集为《太古和尚语录》。

普愚传临济禅法,受南宋大慧宗杲的影响,鼓吹看话禅,重视参话头,并结合以净土信仰。他说极乐净土的阿弥陀佛“是人人个个之本性,有大灵觉,本无生死”,“以要言之,则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心净即佛土净,性现即佛性现”;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心即佛,佛即心,心外无佛,佛外无心”,若要念佛,只是“念自性弥陀”,这样反复观念,就会看到阿弥陀佛出现。这种念佛禅也成为后来朝鲜曹溪宗特色之慧勤(1320—1376),旧名元慧,俗姓牙,年20岁为求“超出三界,利益众生”投功德山妙寂庵出家,元至正十八年(1358)到燕京法源寺,初参印度指空和尚,二年后南下到平江府(江苏省苏州)休休庵结夏,后参净慈寺蒙堂和尚。蒙堂问:“你国还有禅法也无?”慧勤答曰:“日出扶桑国,江南海岳社,莫问同与别,灵光亘古通。”又参平山处林禅师(临济宗)第18代)。处林问他曾见过什么人,答,“曾见西天指空来。”又问指空平时做什么,答常用“千剑”,处林曰:“指空千剑且置,将汝一剑来。”慧勤即用座具朝处林打去,处林倒在禅床,大叫:“这贼杀我!”慧勤便扶起说:“吾剑能杀人,亦能活人!”

由此得到处林的印可,数月后授以法衣和拂子,为他送行。慧勤回国后被恭愍王封为王师,后住松广寺,传临济宗禅法。死后“禅觉”(李穑《禅觉塔铭》)。有弟子混修编的《懒翁和尚记录》行世。慧勤继承临济宗的“大机大用”,“彻骨彻髓”的禅风,传禅语录活泼直率。

高丽时期中国法眼宗也传入朝鲜。法眼文益(885—958)门下有高丽僧慧炬、灵鉴,法眼宗二世永明延寿门下有高丽僧圆空等36人,回国后“各化一方”。高丽国遣使求延寿所著《宗镜录》,取回国内流通。高丽中后期曹溪宗兴起,法眼宗在朝鲜逐渐不闻于世。

居士中也有著名的禅宗信徒。李资玄(1061—1125)比知讷略早。他曾中进生,任大乐署丞,后弃官隐栖,因读《雪峰语录》而大悟,历访名山,住入清平山文殊院,广读佛经,特别爱读《首楞严经》,从中受到启悟。应睿宗咨问禅理,撰《心要》一篇呈上。后为学者开讲《首楞严经》。死后,仁宗赐谥“真乐公”。著《追和百药道诗》、《禅机语录》等,对朝鲜禅宗有一定的影响。

三、佛教《大藏经》的雕印——《高丽藏》

朝鲜直接从中国移植佛教,各派听依佛典都是来自中国历代的汉文经籍。最初是手写抄本,后传入宋初雕印的《大藏经》。

宋初雕印的《大藏经》一般称《开宝藏》,刻印于宋太祖开宝四年(971)至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收佛典5048卷。高丽成宗八年(989)派僧如可人宋请赐《大藏经》,宋太宗即赐给《开宝藏》一部。成宗十年(991)韩彦恭自宋归国,又带回一部《开宝藏》。此后又有多部雕印藏经传入高丽。

高丽后来以北宋藏经为主要依据,先后两次雕印《大藏经》,一次雕印《续藏经》。

《初雕大藏经》

高丽显宗二年(1011),因契丹发兵入侵朝鲜,显宗率群臣向佛菩萨发愿雕印《大藏经》,命崔士威主持。大约到宣宗四年(1087)雕印完成,基本上是宋《开宝藏》的复刻本。其板木存在国都开城的符仁寺,13世纪30年代蒙古入侵,焚于战火。现仅发现很少的流散本。

《续藏经》

义天在宣宗二年(1085)入宋,在杭州慧因寺跟净源学华严宗,此后又访其他名寺高僧。他到处搜求佛典章疏。三年后回国,带回各种佛典章疏一千余卷,于兴王寺置“教藏都监”,主持雕印之事。又写信求购佛书于宋、辽和日本,得4千卷以上。他在宣宗七年(1090)编成《新编诸宗教藏总录》3卷,为5048卷佛书著录,其中有唐宋及辽的佛教著述,也有新罗、高丽僧人的著述。由兴王寺“教藏都监”雕印《续藏经》。现残存部分,于日本、朝鲜发现,如唐澄观《华严经随疏演义钞》、《华严经行愿品疏》、新罗崔致远《法藏和尚传》等。

《再雕大藏经》

现在通用的《高丽藏》即为高丽再雕本《大藏经》。据高丽李奎报《大藏刻板君臣祈告文》,高宗二十四年(1237)因蒙古军入侵,高宗与文武群臣发愿再雕印一部《大藏经》,至高宗三十八年(1451)历经15年完成,雕版8万多块,后移至今庆尚南道陕川郡伽那山海印寺,故《高丽藏》也称《海印寺版藏经》。其中除收《开元释教录》所列入藏经典外,还收《贞元续开元录》所录和部分宋译经典。全藏共628函,1524部,6558卷。

在《高丽藏》雕印过程,僧统守其用《开宝藏》、《契丹藏》及高丽初雕本藏经互相对校勘正,此后将其结果整理成《高丽国新雕大藏校正别录》30卷,也收在《高丽藏》中。

四、李朝的崇儒排佛和佛教的衰微

李朝(1392—1910)是朝鲜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初期实行科田法,按新贵族、官僚的等第授与一定数量的收租地(科田),强化中央集权,农业和工、商业有所发展。16世纪末,日本丰臣秀吉派兵侵略朝鲜,李朝联明抗日,击败了这次入侵。17世纪中叶以后,社会阶级矛盾和统治集团内部矛盾加剧,动乱很多。19世纪中叶,美、法等国侵犯朝鲜,被人民击退。1876年日本强迫朝鲜签订《江华条约》,从此朝鲜逐渐被日本控制,1905年沦为日本的附属国,1910年被日本吞并,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始复为主权国。

在文化上,李朝基本采取崇儒排佛政策。高丽末年兴起的儒学,到李朝时又有发展。设国学乡校,传授儒家经典,因受宋、明朝影响,尤重程朱性理之学。设置科举取士之制,选取儒者为官。佛教经高丽王朝的发展,势力已很大,寺院遍于全国,占有很多良田和奴婢,对国家的财政和统治有潜在的威胁。继高丽未年儒臣排佛之议,李朝也多次发生排佛言论。从历代国王看,太祖和世祖继续崇佛,但太宗、世宗以及燕山君等主张排佛。后者推行抑制和排斥佛教的政策影响很大。到李朝末年,虽然佛教信仰仍在广大人民之间流行,但僧尼被迫居于深山寺院,而且社会地位低下。佛教已趋衰微的境地。

1.对佛教的削弱和限制

太祖以祟佛著称,尊曹溪宗僧自超为玉师,又任天台宗僧祖丘为国师,建兴天寺作为修禅道场,建兴德寺作为教宗道场。然而他也同时看到佛教失控带来的弊害。他说:“佛氏之道,当以清净寡欲为宗。今住寺院者,务营产业,至犯其所谓色戒恬不知愧。身死之后,其弟子有以寺社及奴婢称为法孙相传,以至相讼。予自潜邱,思革其弊。其令有司,勘究以闻。”①但直到太宗之时,才开始对佛教采取实际的排斥措施。

太宗(1401—1418在位)时规定全国各宗派可留置寺院的限额:曹溪宗、总持宗共70寺,天台疏字宗、天台法事宗合43寺:华严宗、道门宗合43寺;慈恩宗36寺:中道宗、神印宗合30寺;南山宗、始兴宗合10寺。令裁减下来的寺院沙门还俗,土地归国有,奴婢由政府处理,又下令严格出家为僧的度碟制度;废除历代沿续下来的任命王师、国师的做法;废止在王陵墓附近建立寺刹的惯例。

世宗(1419—1450)以儒教为国教,置集贤殿以振兴学问,确立了李朝崇儒的文教体制。他同意臣下的奏议,对佛教各宗进行合并,确立了教禅二宗的管理体制,下令禁止每年春天沿街诵《般若经》的“经行”活动。

成宗(1470—1494在位)时下令撤毁汉城内外的尼寺23所,严禁度僧,检查出僧中无度牒者令其还俗。

燕山君(1495—1505在位)大力推行排佛政策,废除僧科考试选拔高僧的制度,把禅、教二宗的管理教务中心(都会所)移到城外,废除京城内的一切寺社,把世祖时兴建的圆觉寺改为“妓坊”,把儒教学府成均馆改为“宴乐之所”。

中宗四年(1509)下令把都城内的一切寺刹皆废为公府。由于僧科选拔制度的废除,对僧尼放松管理,到中宗后期,寺院成为游民与盗贼栖息之所,中宗三十年(1535)领议政金谨思等议:“这罪逃役偷盗无赖者,以寺刹为之窟穴,其土著良丁亦聚莫就农。僧俗混淆,良盗杂揉,连结为奸,出没行劫,靡所不至”。①李能和《朝鲜佛教通史》上编。

此后,经朝明联合抗日战争,僧人武装从军、曾立功黜,佛教情况稍有转机,但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李朝崇儒排佛的政策。显宗即位(1660)下令禁止良民削发为僧,犯者一律还俗。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天主教在朝鲜发展迅速,李朝采取严厉镇压政策。为此,对佛教的抑制有所放松,原来禁止僧尼入城的禁令也渐废止。随着日本的入侵和吞并,朝鲜佛教被纳入日本统治者的严密控制之下。

2.禅教二宗体制和僧官制度

朝鲜佛教的诸多宗派,大多数直接源于中国,也有的是据中国汉地佛教著作由自己创立的,但都带有自己民族的特色。这些宗派的传承关系,不都十分清楚。高丽时期有“五教”之法,也只是一种概说。义天之时有六宗存在,即:戒律宗、法相宗、涅宗、法性宗(三论宗)、圆融宗(华严宗)、禅寂宗(禅宗)。到知讷创立曹溪宗,发展为七宗,统称“五教二宗”。到李朝之时,则变为曹溪宗、总持宗(密宗)、天台疏字宗、天台法事宗、华严宗、道门宗、慈恩宗、中道宗(三论宗)、神印宗(当为密宗)、南山宗、始兴宗等11宗。

李朝世宗六年(1424)对上述11宗又进行合并,中道、神印合为中神宗,总持、南山合为总南宗,天台疏字、天台法事合为天台宗,华严、道门合为华严宗,此外尚有曹溪宗、慈恩宗、始兴宗,共7宗。此后,为加强对佛教的管理和削减佛教势力,世宗又将7宗合为禅、教二宗,即:将曹溪、天台、总南3宗合为“禅宗”,将华严、慈恩、中神、始兴4宗合为“教宗”。选择36寺分属禅、教2宗,各配定量僧人,给寺院田地。取消原来统管全国僧尼事务的僧录司,将原来僧录司的奴婢384人分给禅、教2宗。2宗的事务分别由设于汉城兴天寺的禅宗都会所和兴德寺的教宗都会所管理。

禅教2宗每3年通过僧科考试选拔教务人才,授以僧阶。禅宗的僧阶是大选、中德、禅师、大禅师。从大禅师中选任兴天寺住持,即禅宗都会所的“禅宗判事”,则称为“都大禅师”。教宗的僧阶是大选、中德、大德、大师。从大师中选任兴德寺住持,即教宗都会所的“教宗判事”,则称之为“都大帅”。担任各寺往持的,要从禅教二宗的中德以上僧阶的人中选任。至僧科废止,情况有些混乱,此后虽一度恢复僧科,但已不同以前了。

宣祖(1567—1607在位)以后,因西山休静等禅师率僧兵在抗日卫国战争中立有战功,授予僧职,任休静为“禅教十六宗都总摄”,继休静为都总摄的是他的弟子惟政。此后担任管理南汉山城修筑职务的僧人也被授于都总摄之号。到仁祖(1623—1649在位)时江陵的月精寺、茂朱的赤裳山城、奉化的觉华寺、江华的传灯寺等四寺住持,曾担当过守城之任,也被授“总摄”之职。此后建的一些表忠祠等,也置都总摄,但主要是掌管祈祷修法事务。任水原的龙珠寺的住持,称“八道部僧统”,负责检查全国僧尼风纪。

3.休静及其门下

公元1591年,日本丰臣秀吉悍然派兵入侵朝鲜,第二年(壬辰年)日军攻陷汉城,史称“壬辰之乱”。此后,李朝联合明朝展开了英勇的抗日卫国斗争。朝鲜名将李舜臣与明将李如松、邓子龙协力,在1898年把日军最后逐出朝鲜。在朝鲜存亡的危急关头,爱国禅僧休静及其弟子戎马上阵,立有战功。

休静(1520—1604),号清虚子,久住妙香山,世称西山大师。俗姓崔,21岁出家,从曹溪宗一禅(1488—1568)受戒,后到灵观(1485—1570)门下参禅。30岁经禅科考试,从大选升至教宗判事、禅宗判事。37岁舍职入山教授弟子。宣祖时一度因受诬告入狱,出狱后名声越来越高。日军入侵,宣祖任命他为“八道十六宗(按,禅、教二宗,八道合为十六宗)都总摄”,使募僧为兵。休静以73岁的高龄在顺安的法兴寺集僧1500人,并向全国寺院传械号召义僧从军卫国,弟子惟政在杵城乾凤寺集义僧700人,处英在全罗道集义僧1000人,灵圭在公州的甲寺集义僧700人,会兵归休静统一指挥。

休静的僧兵与明军统帅李如松配合,在牡丹峰战役中表现英勇,在收复平壤、开城和汉城中也立有战功。宣祖回到汉城时,明将李如松给休静送帖嘉奖,题诗曰:“无意图功利,专心学道禅,今闻王事急,总摄下山颠。”后因年老,把“都总摄”及事务交任弟子惟政、处英,往来各山寺刹教导弟子(李廷龟《休静大师碑铭》)。著有《禅家龟鉴》、《三家龟鉴》、《禅教释》、《清虚堂集》、《云水坛》等,对李朝末期的佛教有较大影响。休静有弟子千余人,以惟政为嗣法弟子,此外,彦机、太能、一禅也有名。他们四人的法系各成一派。休静在与日军对阵中多得力于惟政及处英、敬轩、灵圭的帮助。灵圭阵亡于锦山之役。休静的法系在战争结束后占据全国寺院的主流,一直影响到现在。

休静是朝鲜曹溪宗祖师之一,上承知讷,又受他师承的正心——智严一系的影响,实际属临济宗禅法。据他所著《禅家龟鉴》,可概述为四点:(1)重心性、圆相,说“禅是佛心,教是佛语”。休静认为,心性佛性虽为“诸佛之本源”,但不可用文字语言表达,借怀让的话说,“说似一物即不中”,用图表示是一“○”(圆相),直接悟解这种佛心的,就是禅宗。

但众生的素质不同,为了适应传教、解悟的需要,又不能不借用语言文字“随缘”解说,形成通过言教传法的“教宗”(华严宗等)。他说:“世尊三处(传说释迦于多子塔前分半座,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涅后从棺中示双脚背)传心者为禅旨,一代所说者为教门。故曰:“禅是佛心,教是佛语。”他对禅、教的分辨,一是说禅宗优于教宗,二是据实际传教需要,说教、禅均不可缺。李朝虽并七宗为禅、教二宗,实际上以曹溪宗为代表的禅宗则据全国佛教的主流。休静的理论对这一现况提供了合法的依据。

(2)顿悟渐修与融会禅、教。高丽和李朝虽分禅与教,但兼习禅、教的僧人很多,在诸教中尤以华严宗影响最大。休静虽一再强调禅宗是“直入菩提正路”,但又认为,离开言教不可能使一切人内心自悟。他说,学者应先通过言教,了解“不变、随缘二义,是自心之性相;顿悟、渐修两门,是自行之始终,然后放下教意,但将自心现前一念,参详禅旨,则必有所得,所谓出身活路”。此外,修禅悟道还必须“持戒”、“护三业”、“断贪欲”,也需借言教才行。因此,除了所谓“上根大智”者外,教门是不可缺的,此即谓之“理须顿悟,事非顿除”。

(3)重视参话头,强调“参活句”。休静继承中国临济宗“参话头”的禅风而有所发展。他强调,对所参活头应从提出疑问开始,通过参究得到觉悟,所谓“大疑之下,必有大悟”。他提出常参的话头有“狗子无佛性”、“庭前柏树子”、“麻三斤”之类,认为只要真心参究、都可过关斩将,佛祖可期。他同时又强调,这种参究,“须参活句,莫参死句”。所谓“活句”,亦名禅宗“经截门”,他指的是言说道断,思虑路绝。“没心路,没语路,无摸索故也”,所谓“死句”,属教门的“圆顿门”,他指的是以正常的推论思维去理解领悟,即“有理路,有语路,有闻解思想故也”。由“参活句”所要达到的精神境界叫做“无念”,也就是《坛经》提倡的宗旨。休静说:“见境心不起名不生,不生名无念,无念名解脱”。还说:“禅门密旨,则本无一念”。

(4)主张“念佛”应“心口”相应。高丽时代曹溪宗普愚曾主张“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将禅与净上统一起来。休静说:“念佛者,在口曰诵,在心曰念,徒诵失念,于道无益”,而主张“心口相应”。他认为从“本门”(意指“真谛”)说,心外无佛,“守本真心,胜念十方诸佛”,但从“迹门”(意指“俗谛”)说,“实有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念佛十声,可往生极乐净土。

休静的嗣法弟子惟政(1544—1610),字离幻,号泗溟,又号松云,俗姓任,自幼学儒书和李、杜诗,出家后在休静门下受禅法,壬辰抗日卫国战争中集僧兵于休静麾下,多立战功。战后奉国书到日本媾和,带回被俘男女3500人。有《泗溟堂大师集》行世。弟子应祥(1571—1645)继师形成曹溪宗的松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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