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定是最好心灵训练法
禅在当下
今天我要讲的题目叫“禅在当下”。要讲这个题目,首先我想要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何谓禅”;第二个问题“何谓当下”。
由于出版界、文化界、学术界,还有我们佛教界共同的努力,“禅”这个概念在许多读书人心目中已经不是很陌生了。“佛学”这个概念,也不像二十年前、十年前那样,大家一听“佛”字,就感觉到很陌生,甚至感觉到有很多的神秘莫测的地方。我们大家共同为我们时代的进步感到高兴。首先我想和大家探讨一下“什么叫禅”。
禅这个字,从字面来讲,它已经不是汉文禅字的本意,因为它是从梵文音译过来,然后又加以简化。在印度,禅的生活、禅的修习是很普遍的。印度这个社会,在古代就是哲人辈出的一个国家,就是善于冥想、善于思考的一个民族。佛陀出世之前,禅境的修习已经流传了几千年。佛陀也是在修习印度传统的禅定之后,才觉悟成佛。所以,传统的禅法,大体上有两个分类,一是叫共世间禅,一个是叫不共世间禅。
所谓共世间禅,是除了佛教以外的那些修行的团体,也共同地来修,所谓“四禅八定”。佛教把“四禅八定”定位为有漏禅,或者叫世间禅。所谓有漏禅,就是说修习这种禅定的禅者,一切都是从一个很具体的目标出发。比如说,想健康、想长寿、想内心的清凉与快乐,想得到比世间任何快乐的事都快乐的那种精神境界,……
从佛教的角度来讲,一切的快乐,一切的感受,它都是不稳定的,都是无常的。你有一种很具体的追求,你一定就会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失落感。像这样的一种修行方法,佛教认为不究竟,是有漏。有漏的意思就是说,你还在无常生灭的这个规律的支配下,你一切都要顺着无常生灭的规律,使你的内心不断地产生高兴或者不高兴,产生苦的感受或者乐的感受。佛教认为“有受皆苦”。那么佛教禅定的修学实践,也修四禅八定,他就是指导的理念或者叫见地不同,他没有怀着一种希求的心去修习禅定,一切都是从一个无所求的精神境界来修习禅定。既然一切无追求,苦乐的感受就不会干扰我们内心的清凉与自在,就不会落于苦乐、生灭、无常、……这样的一些分别执著。虽然也同样受到“一切法无常”这个规律的支配,但是他是顺应着这个规律。
我们人生的不自在,人生的种种痛苦,都是想要不受因果的规律、缘生法的规律来支配与影响。实际上,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是一个人能够主宰一切,也不是一个集体能够主宰一切。即使大至一个国家,要想主宰从自然到社会、从民族到国家的命运,也是不可能的。由佛教的观点来说“众因缘生诸法”。一切事物都不是孤立的,一切事物都是彼此制约、彼此影响、彼此成就。所以在今天的世界,大家有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就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地球村”,意思就是说,人类彼此互相依存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缩小。同时也意味着,如果人生不加强自我修养,我们会感到越来越不自由、不自在。
禅的意义就在于它提供我们一个认识问题的方法,一个处理生活中各种矛盾、各种关系的方法。所以禅的本意叫“静虑”或者“思维修”。不管是静虑也好,思维修也好,都是告诉我们要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认识我们个体生命和整个社会、整个人类群体生命之间的关系,我们个体生命与整个大自然的关系,我们个体生命与天地万物之间的关系。
禅告诉我们在处理这些关系的时候,保持一个冷静的态度,保持一种超然的态度,保持一种觉悟的态度。同时,禅由于它是以圣者的智慧为指导的认识问题的一种方法,由这种认识而得到的那种境界,叫做“无分别的境界”。所以说,禅也是一种精神的境界。
用佛教的术语来说,以“分别智”所获得的认识的结果,它一定就是“无分别的境界”。各位也不要误会,所谓“无分别”,就是麻木不仁,或者一切是非不辩,也不是那个意思。所谓“无分别”,就是告诉我们不要生活在一个二元对立的世界里,要超越这个对立面,要对一切事物采取另外一种认识的方法和处理的方法。
我们一般人认识问题是这个样。禅者认识问题的方法是那个样。以对立的观点来认识一切问题,那就从分别心出发。以包容的观点来认识问题、处理问题,它就是一种智慧的方法。所以说,分别是我们的认识,无分别是圣者的智慧。我们学禅就是要学圣者的智慧,就是要把圣者的智慧用来指点我们的生活,指导我们的思想,指导我们如何去养成具有圣者的智慧、圣者的胸怀、圣者的精神境界。
如果说,通俗地讲禅,大概只能讲到这个程度。再如果讲往下去的话,就太专业。太专业的话,听起来,就不在这个房子里头了,就在楼顶上,就在虚空中了,容易使我们产生一些玄之又玄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禅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说:禅是圣者自觉的智慧。禅是圣者以自觉、以无分别的智慧认识一切事物所获得的一个精神境界,或者说,所达到的一种精神境界。
禅在当下。当下的意思是什么呢?
我在喝一口茶。(师示范喝茶)这口茶其中的冷暖和滋味,是和这一口茶与舌根接触这一个当下所产生的这种感受。这种感受不在喝茶之前,也不在喝茶以后,都是当下完成的。在我们喝茶的这一瞬间,就是我们生命存在的形式。
我们平常有一种错觉,认为我们这个生命是一个非常稳定的、由精神与物质组成的一个生存体系。以佛教的眼光来看,不是的。我们这一个生命体系,它没有一瞬间是稳定的。如果说这个生命体系一稳定了,那就意识着这一个生命体系马上就起了大的变化,那不是小变化。那就是这个生命体系一稳定了,就意味着我们这一期生命就结束了。当然,这一期生命的结束,也不是一个稳定的状态,不过要随着与我们这个生命体系有关的所有的事物的综合作用,使我们这个一期生命以另外的一种方式继续下去。那么,所有这一切,都是一个当下的延展,一个当下的延续,除了有当下这一念以外,在我们这个生命中要找到一个实在的东西,找不到。
所以,禅宗非常强调当下这一念心。现在我们社会的人士,也往往使用“一念”这个概念。比如说“一念之差”。往往一个人的处境、生存的形式、生存的模式、生存的选择,就在一念当中会得出完全相反的两种前途、两种命运。
我们在座的各位,不妨来回顾、回忆一下。我们每一个人生活的经历,看这一念心,这当下这一念,在我们生命的关键时刻,它会有多么重要的意义。所以,当下这一念是我们生命存在的形式。那么由此,我们就可以进一步地来展开对当下一念的认识:生命在当下一念,生活也在当下,困惑在当下,觉醒也在当下,……所有的一切,离开了当下,找不到一个实在可以把握的机会。
所以人生可以把握的,不是过去,更不是未来,只有每一个当下。过去的已经过去,时光不会倒流;未来的还没有来,我们有种种设计甚至于也有人喜欢搞预测,那毕竟不是现实,不管你有多么宏伟的计划,那都是未知数。未来的东西,它时时刻刻受到各种因缘条件的制约和影响。本来是可以成功的事情,往往功败垂成之际,功亏一篑,成不了。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我们没有真正把握未来要成功的秘诀。
未来要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就是不要放弃每一个当下。既然迷惑是在当下,解除迷惑的方法——禅,也是当下的。它要解决人们生命当下的困惑,所以禅是很现实的,它不是玄之又玄,它不是给我们设定未来有一个什么样的目标。
大家知道,唐代有一位祖师叫六祖慧能。他是一位没有读过书的人,是一位不识字的人。他在追求人生终极目标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一个人念诵《金刚经》。《金刚经》有一句很名的话,叫作“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六祖慧能当时还是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樵夫,一个生活在中国最南方的边夷之地的年轻人。他听了这句话,深有感触。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触?我想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反思。特别是我们在座的青年朋友,我们未来的目标是什么?我们当前的努力是什么?我们当前的生活处境是什么?只有把我们眼前的一切都看作是可以突破的,可以发展的,我们才有进步的希望,才有发展的空间。
慧能当时是一个砍柴的年轻人,他对他的身世,他对他当下的生命,应该是说他是有思想的。他是想要突破他当时生命的困惑,当下生命的那种处境。但是他又是一个没有读书的人,他听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样一个深具智慧的经典语言,在他生命当中,一下子敲开了生命的大门。——噢,原来一切都是可以突破的!
所谓“无住”,住是什么意思?住就是一种自我封闭,把一切东西看作是封闭的,那就是自我封闭;把一切东西看作是可以突破的,那就是无住。我们生命当中的迷惑,可以突破;我们生命当中的一切,都可以突破,都可以改变;而且时时刻刻,我们所面对的事物都在千变万化,都是在一种无住的状态中发展。
我们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刻舟求剑”。“刻舟求剑”它是对把一切事物看作固定不变的那一些人的一个提醒。剑在船上的某一个位置掉下去了,船在走,水在移,你把掉下剑的那个地方刻在船上,你要从那个地方下去找剑。那已经不是原来的位置了,事物已经在瞬间万变,一日千里。佛教把那种东西叫什么呢?叫作执著。
有所住,就是有所执著。无住,就是破除了执著。
所以,我们要从当下的这一念心,来把握我们生命生存的方式、生存的方向、生存的质量。佛教是希望通过禅的修养、禅的熏陶、禅的净化、禅的超越,使我们每一个接触禅文化的人,理解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无住的。既然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无住的,那就是我们生活当中的所有的一切,可以超越,可以突破,可以成就和发展。
有无限的机会,有无限的发展空间,只要我们善于把握当下,这种机会、这种机遇、这种灵感,随时会呈现在我们眼前,会呈现在我们生活的经历当中,生活的境界当中。
大概“禅在当下”,大体上是要回答这样的两个问题。一个是“什么叫禅”,一个是“什么叫当下”。
“当下”就是现前的一念心。禅在当下,生命在当下,生活在当下,迷惑在当下,觉悟在当下,由觉悟所生的觉的感受、受用也在当下。我想,世间的一切,物质的也好,精神的也好,文化的也好,只要我们生命去感受它,都是当下的。只有当下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当下所接触的东西,如果那一念心是无分别的,没有你我他、没有好与丑这样的一些分别,所接触的那个事物,佛教叫作实相。
那完全是用感觉去接触它。佛教把感觉叫作现量。现量就是感觉的知识。用现量去接触一切事物,这一切事物就是原原本本的。没有任何的分别心,我们是用心的原态去接触外在一切事物的原态,这个时候的感受,就是禅的感受。到了第二念,就不是禅的感受,那可能就是知识的感受。禅的感受离开了知识,所以叫现量,是当下的。知识的感受是要思维,要分别。
所以,禅就是我们现前这一念心。此心不是一个完全的精神状态,不完全归结于精神的范畴。如果完全归到精神的范畴,这一念心,它就没有落脚点,没有对象。这一念心如果完全没有对象了,那也无所谓当下不当下、感受不感受。
所以,只要一起心动念,它一定是心和对象,也就是说,心、精神和物质是同时体现出来,没有谁先谁后;既不是心在前,物在后,也不是物在前,心在后。因为一切的东西如果没有生命去感受,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有生命和外在的一切产生一种共振的时候,这一切的意义才产生了,一切的东西才真正有意义。
所以说,禅就是我们眼前的一念心。这一念心就是一切的法。一切的法就是万事万物。
佛教有一部很有名的论典,叫《大乘起信论》。这部论上面讲,“所言法者,谓众生心;是心则摄一切世间法出世间法。”就说我们当前的这一颗心,包含了世间的一切法、出世间的一切法。世间的一切法,就是所谓世俗的;出世间的一切法,就是所谓超越的。
我们现前这一念心,它的本体,就是我们佛教所讲的“真如”。如果这一念心和真理、和真如、和实相不相应,那么这一念心的价值,就没有什么意义。只因为我们这一念心,它是和佛教讲的究竟的真理不二的,所以我们把握现前的一念心,就能和佛教所讲的究竟的真理保持一致。究竟的真理就叫“真如”。真,就是不是虚谓的、不是虚构的;如,就是说这种事实无住的状态,或者说空的状态、原生的状态,是一切事物的本来面目,它是如。“如者不变,真者不假”。因为它是一个规律,是一切事物的原态,是一切事物实在的相状,所以把它叫作“真如”。
那么我们现前这一念心,就和一切事物的原态,心的原态保持一致,所以它“不向前际去,不向后际来,亦不在现在住”,叫做三际不住,“以无住为其种性,以当下现其受用”。所谓际,就是边际。前际指过去,后际指未来。当下,就是指我们眼前这一瞬间。这一念心“不向前际去,不向后际来”,当下的这一念,它也是一直都在延伸。如果我们的智慧观照能够每时每刻地把握这个当下,那么我们的人生就有真正的生命的大智慧。所以,以当下来显示“一切法无住”这样的一个规律的作用。
《维摩经》上面讲,“从无住本,立一切法”。一切法本的根本是什么?一切法的根本就是无住。所以,无住是一切法的一个总的规律、总的形态。
刚才我讲到,所谓无住,就是说一切都是可以突破的;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不是固定的。所以叫无住。世间万事万物是无住,如果我们的心是有所住,这就产生了矛盾。如果万事万物都无住,我们的心也是无住的心。那就是这个样了。心有住,万物无住,就是这个样子,总会对立。一对立,就有痛苦;一对立,我们就不自由,不自在,不能顺应事物发展的规律,就会不自然。不能顺应事物发展的规律,这就是我们痛苦的根源。
为什么不能顺应事物发展的规律呢?由于我们众生有烦恼。所谓烦恼,佛教归纳为三个东西,一个叫贪心;一个叫嗔心,嗔恨心;一个叫痴心,愚痴心。我们的烦恼可能有千千万万,归结起来,都是从这三个方面派生出来的:贪、嗔、痴。它是我们人生烦恼的总根子。佛教把这三种烦恼叫作“根本烦恼”,又叫作“三毒”。三种戕害我们生命、毒害我们生命的三种烦恼,叫三毒。
比如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比较安静的环境里,房子有几十年,交通便利,没有噪音,邻里都很和睦,一切都非常地顺利。但是,要知道世间一切都是无常的,都有变化。比如说,北京市有很多的居民区变化很大,老区拆掉要搬到郊区,搬到很高的房子里面去,那些在城区、在平房住惯了的人,他很不习惯。但是国家对一个城市他有一个整体的规划,你想不搬迁,不可能,不能由你做主。如果我们硬是要执著,不肯搬迁,每多在那个地方停留一天,可能你的烦恼就会生成一天,你的痛苦就会多一天。为什么呢?你不想搬,上至领导,下至街坊,天天跟你做工作,希望你要搬。你不搬,会影响大局;你不搬,去影响整个城市规划;你不搬,2008年迎奥运都会有影响,对这个城市的整体规划不能谐调。
世间的万事万物往往都是这个样。国家对我们每一个公民提供了保护,使我们能够很安心地生活、工作、学习,乃至于其他的娱乐活动、精神活动,但是我们也对国家有一定的责任和义务,也要服从国家整体规划的需要。需要我们搬迁,我们只有心甘情愿、快快乐乐地接受国家的规划,这样可以减少很多的痛苦,减少很多的烦恼。诸如此类的烦恼,往往不是我们个人能够影响大局。
佛教在这里有一个重要的观念。佛教把我们个体生命的一切活动,叫作“别业”,或者叫“个业”;把我们整个社会的活文:净慧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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