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佛是怎么一回事
以上八识和五十一心所,是佛法对于心理现象的说明,而且尚是提纲挈领的大要,假使仔细分析更是无量无尽。专研究这方面的叫法相宗,也叫唯识宗。但是由博返约,万法本属一体,而所以要这样详细分析的原故,在便于了解它的幻妄而破除之。所以佛说法相,目的在于破相;说唯识,目的在于转识,正因为无相之相乃为实相,无心之心方是真心!
(三)心、物和性的相互关系
人们都把心物分开来看,只知其为不一,不知其为不二。在佛法,则心和物是不可分割的两面,是一体圆观的,圆融无碍的。心因物而有,物因心而显,譬如眼见茶杯,便起茶杯的影象,所以心乃因物而有。是存在决定意识的;但茶杯虽客观存在,若“心不在焉则视而不见”,又如学佛至相当程度,转识成智时,也能心不系属,不受客观的反映,所以物必因心而显,心有它的主观能动的积极作用,在这种情况下,意识也就有决定存在的意义,从知即心之处物在其中,即物之处心在其中,心外无物,物外无心,心物是不二的。
以上是说心和物的关系,至于心、物和性的关系,也是不二的,心和物都是在自性上所起的影象。心和物是有为法,是相对真理,性是无为法,是绝对真理;但相对与绝对,并非两个东西,离开相对便没有绝对,绝对即在相对中去认识,离开绝对也没有相对,相对的当体之物即是绝对。所以《心经》说:“色(物质现象)即是空(性空),空即是色”,即是性和物的不二。《楞严经》所谓色身、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儒家的孟子养到了浩然之气以后,也有“万物皆备于我矣”的说法。《心经》又说:“受、想、行、识(心理现象),亦复如是”,即是心和性的不二。前面已有水波的譬喻,不难了解。
佛法上有一句名言:“心本无生因境有”,完全是唯物的观点。但妙在有这“本无生”三字,“本无生”不是就没有,还有一个“本无生”的光景。这是佛法所独有,是学佛的精髓。但这光景究竟是什么?只好让读者自己去领会了。
四关于实践问题
任何学问假使只有理论而不能实践,是不中用的。佛法是注重实证的,要实证必须实践,因此,学佛实际上就是一个实践问题。佛法的理论一点一滴都是实践的结晶,而且佛法认为认识与实践,理解与事修,根本就是一回事情,两者是分不开的。以下我们就来谈谈实践的方法,但在谈方法之前,必先来总结一下学佛的目的,譬如行路,必先确定方向。
(一)学佛的目的
根据上面的叙述,我们已可了解宇宙人生是生灭不停的假相,是惑、业、苦三者的连锁,而惑、业、苦又总不出自心的昏迷妄动。因此学佛的目的,就在于端正行为,澄清妄念,转迷为觉,明心见性,革除一切主观上迷妄的、暂有的烦恼习气,证悟到永恒的、不生不灭的、以广大法界为范畴的客观真理——常住真心;开发智慧,明达生死烦恼本不可得,因而从根本上彻底解脱生死流转和世出世间的一切苦厄,证悟到不是与苦相对的极乐;并广泛地做自觉觉人的工作,达到觉行究竟圆满的境界,即所谓“佛”!
(二)几个学佛的基本条件
学佛的人,必先养成一个“人”应有的优良品质,具备下列几个基本条件,譬如要造摩天高楼,必先巩固地基。
一、要常思己过。我们平日举止行动一定有很多缺点,应该常自检点,发露忏悔,努力改正,并要养廉、忠职,要慎言、择交。勤息贪、嗔、痴、慢,戒除杀、盗、淫(邪淫)、妄(妄语)。
二、要存心诚厚。常常悲悯、敬爱和协助众生,因为一切众生同具心性,他人受诸苦恼时,正与我受诸苦恼时的苦,无二无别,易地一想,自然油然而生大悲之心。《华严经》说:“若令众生生欢喜者,则令一切如来欢喜。”又说:“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就是教导我们要常修慈心,护念众生。
三、要生正信。信有生必有死;信眼前一切事物都是变化无常;信诸法推求本来无我;信世界无尽,众生无尽;信世间、出世间离不开因果的规律等等。更要时常涵养省察,以作学佛的准备。
四、要发大愿。学世间技艺、学术尚须发愤立志,方克有成,学佛是关系自他死生大事,非同小可。因此必须发百千万劫永行佛道的决心,愿度无边的众生,愿断无尽的恼烦,愿学无量的法门,愿成无上的佛道,有此大愿,必有大成。
五、要务实行,就是要痛切而实在,恒久老实,坚毅勇猛,不偏执自是,不自欺欺人。学佛的人具这五项,自然进趋有路。
(三)修心的一般法则
“佛”是觉的意思,觉悟了的人,就称做佛。学佛就是学觉,学觉就须修心。修心与修理物件不同,修物须仗工具,修心还仗自心。不断以觉心对治妄心,到光明自在为止。所以学佛的过程,就是一个自我教育和自我改造的过程。
修心本来没有一定的方法,譬如用药,要看各人的病况而有不同。众生习气无量,因此修心的方法,也就无量。但方法虽多大致不出于六度:一、以布施度悭贪,二、以持戒度放逸,三、以忍辱度嗔恚,四、以精进度懈怠,五、以禅定度散乱,六、以智慧度愚痴。六度又可约而为三学,就是戒、定、慧三个总的法则。戒是禁戒,不造恶因,自无苦果。欲使自心清净,就不能做足以使心染污的事。所以实际上一切佛法无不是戒,戒是学佛的根本。定是正定,世人病根,在终日动乱,必须以定来对治,因此佛说一切法,无不嘱咐学者努力修定。慧是慧照,惟智慧观照(观时不起分别心),方能息妄,所以佛说一切法,无不以智慧为前导。戒如防贼,定如缚贼,慧如杀贼。而且因戒生定,因定发慧,说戒则定慧在其中,说定则戒慧在其中,说慧则戒定在其中,所以三者是相资相成,一体圆融的,也正因为三者本来就是自性圆具的功能。
修心的总的法则,虽然一样,而具体的下手方法却各有不同,有的是直指人心,顿悟入道,或借一句话头,发起疑情,专精参究,逼得无路可走,无理可究,到山穷水尽,忽然妄念脱落,亲见本性,这叫禅宗;有的执持一句佛号,心心不异,念念不忘,久久能所两忘,证入一心不乱,这叫净土宗;有的严净毗尼,精持禁戒,举止语默,合乎规律,自然妄心不生,事理圆融,这叫律宗;有的精研法相,深探妄源,有相皆妄,转识成智,这叫唯识宗。此外,或诵经礼拜,或弘法利生,法门极多,难以尽述。不过法门虽多,目的是一,譬如医道虽多,愈病则一。病愈药废,法门也就无所用了。
(四)介绍一种简要的修法——观心
学佛的目的,即在于解脱生死苦恼,而解脱生死苦恼,必先明心见性,而见性的切要功夫,便应从观心入手。譬如伐木必须断根,灸病必须得穴。所以《大乘心地观经》说:“汝等凡夫,不观自心,是故漂流生死海中。”又说:”能观心者,究竟解脱,不能观者,永处缠缚。”观心的方法,先要将一切万缘放下。善事恶事,过去未来,都不思量。直下内观自己当下心念,此时但见念头憧憧往来,生灭不停,切勿执著它,也勿随逐它,也勿着意遣除它,只管细细静看(观即是看)。妄念起时,一看即不知去向,但旋必又起,仍如是看,至念头不起时,仍只看着(此时正是慧照),久久纯熟,看到一念不生,便证入空净之境。此时眼前种种,都是客观的真实(现量),明明了了,非不见闻(非空),然而寂寂然了无一念(非有),即此光景,正是自性的本来面目(注意:此时也没有这段言语文字)。但贵在认得透,咬得实,常常与这真实相应,这样就称做见性(可见明心见性,是当然事、平常事,毫无奇特处)。见性以后,一切惑、业、苦,自然有办法逐渐消释,因为慧眼既开,照知惑、业,都是因缘和合所生,本是性空,心无住着,妄念便失其依据。常修此行,这就叫“般若波罗密”(智慧到彼岸)。
上列观心的方法,本来不拘时间,要行住坐卧,时时警惕,刻刻不离观照,方能成就,天下无不劳而获的便宜事,况学佛以了生死。初学的人,每日至少要观照数十次,庶可逐渐纯熟。假使自觉心念纷飞,难以措手,那末不能不借用静坐的方法。坐时是以右趾押左股上,名单跏趺坐,假使能双趺更好。身体必须端正,不动不摇。手结定印,即二手仰掌,右安左上,二大指头相拄,安于脐下跏趺之上。合目断光,闭口,舌抵上愕,呼吸听其自然,要宽衣松带,从容安详。有风处勿坐,两腿在秋冬等寒凉时,必须盖好。坐毕,两手搓热,抚摩面目,以活血,然后下座。这样每日至少静坐半小时至一小时,愈多愈久则愈妙。在坐中静静观照,逐步训练,到功夫纯熟,便可无时无地无事不观心。观力愈强,那末定力就愈足,定慧交资,妄心自息,妄心息处,我们便能非常清楚地见到自己的本性。
(五)人事磨练
学佛至见性以后,并非就算功行圆满,譬如枪法纯熟之后,正需破敌,假如遇敌而不抵抗,那末贼兵纵横,天下无太平之日。因此这时正需仗慧照的力量,逐步扫荡习气,并需借一切人事来锻炼打磨,因为种种烦恼皆我练心之处,种种艰巨,皆我练智练力之处,而且也只有在尘劳忧患之中,方能提高警惕,激发志气,正先哲所谓:“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
在观心过程中,要坚毅奋发,自强不息,常与自己习气斗争,见(见惑)为我执,解而空之,情(思惑)为我爱,转而疏之,越不易化除,越要化除,常与自己逆,于有碍中忍得过,方能进功。当观而得力时,中途必将发生心思格外纷乱的现象,或欲念横发,或心生烦闷,这是由于第八识中所含藏的过去许多习气种子,被功夫迫急而翻动出来,正是进步的时候,切勿怀疑,只要知道它是本空,不取不舍,沉着应付,(《圆觉经》说:“知是空华,即无轮转。”)翻动愈烈,则去泥愈多,经过千百次的翻腾上下,自然证入不动。
(六)另一个妙法——念佛
学佛的方法虽多,但有当机与否,并无高下之别。由于我们烦恼习气,根深蒂固,全仗自力,每觉不够,因此在这里再介绍一种最简捷、最圆顿的“持名念佛法门”。
念佛的方法,是以深信切愿,执持“南无阿弥陀佛”的圣号,在行住坐卧中,绵绵密密,摄心专注而念,欢喜时也念,烦恼时也念,无事时也念,做不用心事时也念。初行不免打失,要记得即念。不劳分别考究,只贵净念相继,老实行持。久久念头澄澈,证入一心不乱。
一般人往往以念佛为迷信,那里知道一句佛号,是念念打破自己贪嗔痴迷信的有效办法,迷妄若去,智慧自照,它的妙用决非局外人所能想象。在已学佛的同仁中,又往往以念佛为浅近,不知佛法本来平等圆融,就在极平常处见功,若好高骛远,正是知见未忘。实际上,真能念佛,念念无住,即是布施;不起贪嗔,即是持戒;不计人我,即是忍辱;不稍夹杂,即是精进;一心不乱,即是禅定;明明历历,即是智慧。一句弥陀,不是大彻大悟的人,不能全提,而钝根下愚,也无少欠。但能蓦直念去,自然水到渠成,全身受用。《大集经》说:“若人但念阿弥陀,是名无上深妙禅。”况且参禅修观,全仗自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断尽见思烦恼,方能解脱六道流转的分段生死;而且在修持过程中,常有种种境界发生,譬如浓云将散,日光忽露忽藏,倏忽之间,变化莫测,若不是真具道眼,难免不被调弄而枉用功夫。念佛则因自力他力配合,只要一句顶一句,执持不失,妄念无处潜身,自然一路平稳,没有障难。由于信真愿切,报尽横超三界,直往安养。这个法门的妙用,确是超情离见,不可思议,各部经论一致赞扬,希望读者们能加注意。
五几种对佛教不正确思想的批判
(一)佛法不同于哲学上的唯心论
一般人总以为佛法是唯心论的,在这辩证唯物时代,已经失去它的存在价值。其实哲学与佛法,有本质上的不同,前者的根本问题,在于研究存在与思维的关系,而后者则在于证到真如实相,以解决生死为主题,原不必混为一谈,但人们既有这样误会,我觉得有申述一下的必要。
佛法说真俗二谛,就真谛方面讲,照而常寂,本无可说。就俗谛方面讲,寂而常照,无法不备。我们研究唯心唯物,必先将“唯”字搞清楚。唯就是“为主”的意思,也就是第一性和第二性的问题。佛法所说,根尘(物)和合方生六识(心),以及“心本无生因境有”等说法,正说明人的认识是客观事物的反映,物是第一性的,心是第二性的,是存在决定意识的。不过就思想有其主观能动性的积极作用方面来说,佛法便有“唯心所现”的说法;但佛法所说的这个“唯心”,正指出它唯是主观的妄想分别,教人不要上当,要彻底加以破除。这就是佛法的唯心和西方哲学的唯心(夸大的观念论)绝对不同的地方。此外,佛法就存在与思维关系的密切来说,而有五蕴、十二处、十八界等心物共说的教理和即心即物、心物不二的说法,那末佛法又象是亦心亦物论。但因为心和物都是运动变化、生灭不停的假相,而说“是故一切法,无不是空者”(《中论》),那末佛法又是非心非物论。可见佛法说心说物,原无定法,它的目的总在使人破除主观的分别执著而归到客观的真实,既一切不立,又一切不废,空有齐资,纵横无碍。所以光说佛法是唯心论者,对佛法是不够了解的。
(二)不是单纯的“劝人为善”
也有人以为佛教无非是“劝人为善”而已。这一看法,实似是而非。诚然,佛法是讲究为善的,因为它本来大无不包,细无不举。由于人们贪嗔痴慢、自私自利的思想和行为太多太深,所以不得不用五戒十善来作对治。但问题在于佛不但劝人为善,更重要的是在教人为善而要不住着于善,也就是说,为善要有大公无私的“忘我”精神,方能达到觉悟的目的,否则虽有作用,终不彻底。这却不是一般人所能知道的了。
(三)不是消极逃世
“学佛是消极逃世的”,这种观点是不正确的。实际上,人的身体既是物质,当然还得以物质来维持生活。因此学佛的人,是照样穿衣吃饭,照样生产工作,而且应该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劳动观点,不过就在日用生活上加上一个觉照,不做违法乱纪、自陷苦恼的事,做到“不离佛法而行世法,不离世法而证佛法。”所以六祖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法华经》也说:“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又说:“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顺正法。”不但如此。学佛的人,要处处不忘众生。《华严经》说:“若无众生,一切菩萨终不能成无上正觉,”这正是要联系群众,依靠群众的群众观点。《维摩诘经》说:“为众生趋走给使。”又说:“负荷人生,永使解脱,”这又是佛法自我牺牲的服务观点。可见学佛决不是消极逃世。至于大乘佛教四摄六度,悲智双运,入世救世,自度度人的精神,更是人间佛教的光辉典范。同时,学佛的结果,定力坚强,自能履险如夷,增长胆力;慧力明朗,自能观察微妙,应付宽绰。在人事日用上,在学问研习上,在服务群众、利益众生上,都能得其大用,形成了伟大的、积极的、光明快乐、自在平等的人生乐趣。从前有人说过:“学佛是在证悟到法性空寂,法相如幻,然后有事可做,然后可以做事!”真可谓一语破的,恰到好处。谁说学佛与现实人生不相结合呢?
不过学佛也有消极的地方,那就是对于世间一切声色货利,五欲境界,平平淡淡。不过这种消极,正是准备大积极的一种手段啊!先哲所谓:“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四)不是神道设教
佛法完全是一种纯理智的信仰,是活生生的讲理性实践的应用学问。它所说宇宙人生的一切问题,完全是从实证的智慧中所流出,与愚昧盲从不可理解的邪说根本不同。其所说心、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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