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佛堂
第一次跟婆婆一路去上香,走了十多里山路,又坐小三轮到县城,然后乘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子才到了寺院的山脚下,为显示心诚,婆婆硬是环著山路一向走上去,其间不论见到小寺庙照样小尼庵,都忠诚地拜一拜菩萨,烧香、叩头,然后以孱弱的声音向菩萨祈愿。 我跟在婆婆身后,默默地看著她的举动,心中没有涓滴的取笑和埋怨,因为我知道婆婆在年轻时曾经一度要削发,后来经不住丈夫苦苦请求,又念及几个儿女尚未成人,需要照顾才放弃。所以对婆婆来说,寺院生活一向是她的向往和妄想。 到了山上,见到大和尚,婆婆很是高兴,说算起来总有十几年没见面了,有几回抱病了还想著可能再也见不著了呢。大和尚也很高兴地请婆婆喝茶,然后他们聊起了十几年前山寺的旧貌以及建寺的各种不易,说到艰辛处,两位白叟唏嘘不已。 我在斋饭前的空当,到寺院遍地走了走,看了看。也许是我经历不多吧,面前这座位名不见传的寺庙,感到竟是异常恢宏。几株百年迈树伸展著繁茂的枝叶,将浓荫覆盖在寺院的黄墙红瓦上,即使是夏日骄阳当空,却让人心生清凉,涓滴也感到不到暑热侵袭。 斋饭后,婆婆不肯在客房歇息,说要去念佛堂作功课,这下我才知道原来婆婆竟会诵《弥陀经》。念佛堂不大,供著阿弥陀佛的泥像,里面几张禅凳,婆婆上香之后,就坐在蒲团上,专心地跟其他的人一路念起佛来,倒是我显得有些突兀地一小我在那里站著。 便又记起去年我去姑苏明月寺的时刻,因为饭前曾听知客师父说起坐禅的工作,很感兴趣,总不免想要观望一番,于是就央著知客师父允我进禅堂。那座禅堂比这念佛堂要大一些,里面的僧人也有二十来个,我去的时刻,本来以为坐禅只是安静地坐著,没想到见到的场景却是二十来个僧人,正在禅堂内跑香,问了知客师父才知道:这静中有动的跑香也是让僧人开悟的一种方法。 第二天,跟着婆婆拜别大和尚之后,我们沿着下山的路慢慢地走著,走到一处观音庙前,婆婆又站下,去到门内烧香。等婆婆出来,我忍不住地说:“烧香要跑这么远,这么不轻易,为什么不请一尊佛像回去供呢?我们可以给您建一座小一点的佛堂。” 婆婆摇头说:“不用,佛堂其实早就有了。” 我惊奇地问:“佛堂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婆婆微微一笑,指著自己的心说:“在这里,已经盖了好多年了,我天天都在里面念佛诵经。” 那一刻,我心坎异常震动!大字不识一个的婆婆,居然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来! 这个世间还有比心灵的佛堂更肃静、更真实、更美丽的吗?很多时刻,我们苦苦寻觅,痴痴等待,甚至望眼欲穿,愿望那个万能的佛来帮我们铲除一切魔难,解救我们离开苦海。还有许多人经常千里迢迢,风尘全身地赶往一个道场去朝拜心中的佛,以显示其无比忠诚的心意;还有许多人,以檀木、云石等名贵的材料,建筑一座座无比华丽宏伟的佛堂,用以敬佛、念佛、拜佛,然则有谁想到要给自己的心灵盖一座佛堂呢?有谁想到尘凡的安宁需要先从心灵的安宁做起呢? 其实我们伟大的佛,早就以他那无比的聪明告诉我们:“一切外在的索求,最终照样要平息在心坎的无所求上,所有的喧哗浮华最终都邑归于生活的平凡恬澹之中。”一小我唯有心灵有了觉知,聪明才会升起,才能在观照中发明光明的所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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