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万死方觉悟,动物与我一般肉
陕西蒲城县令某公,守持不杀生戒已久。然则其夫人道情残暴暴戾,又贪馋口腹。天天屠宰物命,用以烹制各样精致饮食。 有一次,正值夫人生日,她亲自交待厨夫,预备丰富宴席,庆贺一番。厨房内满地皆是被捆缚的猪羊鸡鸭,个个伸颈哀鸣,皆将被宰。某公见了,深为怜悯,劝夫人说:“你欣逢佳辰,却将它们置于死地,其实可怜,你要庆贺诞辰,应当发慈悯心,种善修福。”夫人不等某公说完,便生气地辱骂道:“人人若像你一样,遵守佛教戒杀,数十年后,普天之下,就要变成禽兽世界了,你不要向我宣说这些没常识的言语,我决不会改变。”某公无奈,长声太息而出。 次日凌晨,夫人尚在熟睡中,不知不觉似乎身入厨房,见厨师迅速飞声磨刀,众婢围之观察迟疑。夫人溘然自觉灵魂与猪合为一体,厨师直走到近前,拘执四肢,提放在凳上,然后扼住其头,手持利刀,猛力刺入喉部,痛彻肺腑。又被投入沸汤拔毛刮骨,接着割颈部直到腹部,痛极难忍。神魂跟着肝肠,一时游散,感到流散无依。不久魂又附于羊身,同样遭杀,惊惧狂叫,然而奴婢侍婢辈,站立身旁,却说笑自如,袖手观察迟疑。被屠杀的惨痛,加倍倍于猪。过一会,厨师又杀鸡宰鸭,夫人一一皆如亲自挨受,各类屠杀,都已完毕,惊魂稍微安定。这时,溘然老仆带进一条金色鲤鱼,魂又附鲤,听到一使女欢乐呼叫说:“夫人最喜食鲤鱼,现还在熟睡,快交给厨师斫成鱼圆,以备夫人早餐。”于是厨师刮除鱼鳞,挖出鱼胆,断头去尾,当除鳞挖胆时,夫人有如亲受凌迟死刑。最后被放在刀砧上,铮铮细剁,一刀一痛,如同变更百千身,受寸寸割裂一般,夫人死力狂呼,溘然惊醒过来。 这时,小婢送进食物说:“鱼圆已煮好,夫人可用早点了。”夫人惊魂稍定,急速命小婢端出去,回想梦境,不觉汗出如浆,于是命罢宴席。 某公闻夫人要罢宴席,认为奇怪,仔细追问,夫人具将梦中所受,一一相告。从此夫人长斋素食,与某公同守杀戒。此事发生于清嘉庆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