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丧子、丧偶,该若何面对?
佛说五无返复经
宋居士沮渠京声译
尔时佛在祇树精舍。与千二百五十比丘俱。时有梵志。在罗阅只国闻舍卫人多慈孝顺奉经修道供事三尊。便到舍卫国。见父子二人耕地。毒蛇啮杀其子。父故耕不视其子。亦不哭泣。梵志问曰。此儿谁子。答言。是我之子。梵志曰。是卿子者。何不哭泣。而耕如故。其人答曰。人生有死。物成有败。善者有报。恶者有对。愁忧哭泣。何所追逮。设不饮食。何益死者。卿今入城。我家在某处。愿过语之。吾子已死。不须持二人食来。梵志自念。此人无返复。儿死在地。情不愁忧。而返索食。此人不慈。无有比类。梵志便行入城。诣耕者家。见死儿母。即便语之。卿儿已死。父言但持一人食来。何以不念子耶。儿母逆为梵志说譬喻言。子者如客。来依人止。来亦不却。去亦不留。此儿本我亦不唤来。自来过我生。死亦自去。非我力乃便进退。随其本行。追命所生。又语其姊。卿弟已死。何不哭泣。姊即向梵志说喻言。我等兄弟。譬如工师入山斫材缚筏。水中卒逢大风。吹破筏散。随水流去。前后分张。不相顾望。我弟亦尔。如是宿命人缘。一时共合会。在一家生。随命长短。灭亡无常。合会有离。我弟命尽。各自随行。无常对至。随其本行。不能相救。又语死者妇。卿夫已死。何不哭泣。妇复为梵志说喻言。我等夫妻。人缘共会。转瞬间已。譬如飞鸟暮栖高树。扰扰作声。向明各自飞去。行求饮食。有缘则合。无缘则离夫妻如是。无常对至。随其本命。不能相救。又语其奴。汝人人儿死。何不哭泣。奴复说喻。我之人人。人缘合会。我如犊子随逐大牛。人杀大牛犊子在边。不能救大牛。无常之命。弗成得救。奈何愁忧哭泣。亦无所益。梵志闻之。心惑目瞑。不识器械。闻此国人。孝顺奉道。供事三尊。故从远来。欲得学问。未有善应。而见五无返复人。劳身苦心。远来至此。了无所益。又问行人。佛在何许欲往问之。行人答曰。近在祇洹精舍。梵志即往到佛所。稽首佛足作礼。却坐一面。愁忧垂头。默无所说。佛知其意。谓梵志曰。何为垂头。愁忧不乐。梵志白佛言。所愿不果。违我素心。是故愁忧也。佛问曰。有何所失。白佛言。我从罗阅只国来。闻此国人孝顺奉敬三尊。故从远来欲得学问。既来到此。见五无返复人。是故愁忧不乐。佛言。何谓无返复者。梵志白佛言。见父子二人耕地下种。子死在地。父亦不愁。反更索食。而反向我说无常事。母妇及姊与奴。都无愁忧。是为大逆无返复也。佛言。不然不如卿语。此之五人。最有返复。知命无常。非愁忧所逮。是故自定。无有愁戚。世间俗人。不识无常。懊恼哭泣。不能自胜。譬如人得热病。不自觉知。恍惚妄言。良师与药。热即除愈。不复妄言。俗人愚痴。愁忧哭泣。不能自解。能知无常。不复愁忧。如热痊愈。此之五人。皆得道证。梵志闻之佛语。即自克责。我为愚惑。不识道义。今闻佛语。如盲得目。冥中见明。
世尊在祇树精舍说法时,罗阅只国有一梵志,据说舍卫国人大多慈悲孝顺,奉经修道,供事三宝。梵志便来到了舍卫国,看到有父子二人在耕田,溘然窜出一条毒蛇,把他儿子咬了一口,儿子登时倒毙。父亲见了,仍然自己耕田,既不去看他的儿子,也不哭泣。梵志很诧异,问白叟道:“这是谁家的儿子?”白叟答道:“是我的儿子。”梵志道:“既是令郎,那你白叟家怎么也不哭泣,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呢?”白叟道:“人生终归要死,万物有生成必有衰败。人既死了,若是善人,自有他的好报;若是恶人,也自有他的怨对。即使我愁忧哭泣,对于死者又有什么益处呢?”白叟这样说了,又向梵志打量一番,说道:“我看你这位师长教师,要到城中去的吧?顺便请托一事:我家在城中某处,请你路过我家时,向我的家人说一声。儿子已经死了,叫他们送饭时,只送我一小我的饭就行了。”梵志心想,这老头儿是如何一小我呀,竟这样没有返复(没有情义)。儿子死在地下,毫不悲哀,反而只顾自己吃饭。世上没有情感,不慈爱的人,可能要推他是第一了。
梵志走到城中,找到耕者的家,见到死儿的母亲,便告知她:“您的儿子已经死了,他父亲叫我带个口信,只须送一人饭食就行了,为何一点都不顾念父子之情?”那个母亲便打了个比喻给梵志听,说道:“这个儿子托生到我家时,我并没有召唤他来。现在他自己死去了我也留他不住。譬如旅行的人,路过客店,权且寄宿暂为主客;哪天搭客自去,主人当然不能留,也不须留。我们的母子关系也恰是这样。儿子的去来,随他自己的业缘,我一点都救护不得。”梵志心想,这一对老夫妻怎么都是一般的硬心肠。这时见到死者的姊姊也在旁,又问那姊姊道:“你的弟弟死了,怎么你一点不哭泣?”姊姊也用比喻来说明道:“譬如巧手匠人,入山砍得木材,编缚成大木排,放在水中航行。溘然遇着大风,把木排吹散了。那木材便各自随波流散,彼此不能贯穿连接。我们姊弟俩也是这样。有时人缘和合,生在一家,但寿命各有长短,死生没有一定,会合的终须离散。我弟寿命已尽而死,我做姊姊的怎么能用得出力,救得了他呢?”梵志又对死者的妻子道:“你的丈夫死了,你怎么也不哭泣呢?”那妻子也说了个比喻道:“譬如空中的飞鸟,夜间有时停宿在同一高树枝上,一到天明,各自飞开,寻取饮食。飞鸟有缘则会合在一处,缘尽就各自飞散。我们夫妻也是这样,业申报终,各随本命,谁也不能救谁。”梵志又向他的奴婢说:“你的小主人死了,你怎么不哭泣?”奴婢也说了个比喻道: “我主人的一家,各有人缘和合起来。我好比一头小牛,跟着大牛走。人家把大牛杀了,小牛在旁,是没法救大牛之命的,哭泣有什么用呢?”
梵志听得满肚子不愉快,只恨自己愚昧鲁莽,枉自老远跑到这里来肄业。一贯据说舍卫国人是孝顺的、奉事恭敬三宝的,岂知到得这里,原来都是无返复(无情无义)的人。这还有什么可学的呢?于是问过往行人道:“请问佛在哪里,我想去拜见他请他开示。”行人答道:“近得很哩,就在祗洹精舍。”梵志即到佛前,稽首作礼已毕,退坐一边,只是合掌垂头,并不开口请问。佛呢,早已了知他的一切了。为了想开示济度他,于是有意问道:“你为什么低了头,愁忧不乐呀?”梵志道:“只因为愿望的事不能如愿,违我素心,所以不乐。”佛又问梵志:“你有何失意,尽管说来,何必这样忧闷呢。”梵志答道:“我远从罗越只国来,据说此国国民孝顺,奉敬三宝,想肄业问。岂知到得这里,就碰见五无返复(五个没有情义的人)。”佛问道:“如何的五无返复呢。”梵志道:“我见父子二人耕田下种,儿子被蛇咬死在田头,那父亲也不忧闷,还向我讲说无常之事。死儿的母亲、妻子、姐姐、奴婢,也都没有一点悲哀的情感,这不是大逆不道,毫无情义吗?”佛说:“非也,并非如你所言。这五小我,其实最为返复。他们知道人命无常,非忧闷所能挽回,所以心坎自定,无有忧闷悲戚。世间俗人,不识无常,才会懊恼哭泣,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譬如有人得了热病,自己却不知道,精神恍惚,胡言乱语。良医开了药方,热病即痊愈,不再胡言乱语。世俗之人因为愚痴,所以才会愁忧哭泣,若能了知无常的事理,即不再忧闷,如同热病痊愈。这五小我,都是得道有证悟的人。”梵志听了佛的话,即自责道:“是我愚痴迷惑,不识得真正的道义,如今问佛所说,真是如盲得视,如暗得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