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十二人缘

壹 媒介

我们每小我都有以前、现在、未来三世流转的生命。生命究竟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呢？佛法说：生命是由人缘而来的。

人缘是什么？因，就是生命的根源；缘，就是生命赖以存续的前提。生命不是忽然有的，也不是零丁存在的，而是因为许多前提的互相依存而产生的。

佛教的人缘说和一般生命起源说不合，一般生命起源说是直线式的，人缘说是圆的。就如时钟，从零点走到十二点，在钟面上很难看出它的起点和终点；像这种环形的时空观、人生观，就叫做无始无终。生命也是如斯，在以前是无始，对未来是无终。

人死后，生命是若何转递的呢？劝发菩提心文中提到，人的生命转递，有如乌龟脱壳一般。乌龟脱壳是异常疼痛的，生命由此体转到彼体也是如斯。将要断气时的各种恐怖是风火交煎，神识于中溃乱；精血既竭，皮肉自外干枯。无一毛而不被针钻，有一窍而皆从刀割。龟之将烹，其脱壳也犹易，神之欲谢，其去体也倍难。从省庵大师的话中，可以懂得生命转递的情况。

人的一期生命不过数十寒暑，一期生命停止后，又转往何处去投生呢？或升天、或做人、或地狱，在五趣六道中流转不已，这个形体祛除了，另一个形体又出生了。譬如以柴薪取火，柴薪一根接一根烧完，但火始终赓续。又如冰和水的关系，水可以凝聚成冰，冰可以熔解成水。有情生命死了会再生，生了照样会死；生死活死，死死生生，在死活轮转中，生命是永远不死，是永恒不灭的。

生命为什么会流转？又若何流转呢？佛陀告诉我们，生命的流转起于无明，而流转的经由就是十二人缘，所以十二人缘就是生命从以前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所轮转的十二个法度模范。

贰 十二人缘的内容

什么是十二人缘呢？十二人缘的内容是：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等。分别解释如下：

1.无明：无始以来，因为一念不觉，不能了知缘生万法生，缘灭万法灭，一切法是无常无我的诸法实相，就是无明。无明是与生俱有的，所以称为无始无明，是一切烦恼的根本。

2.行：是做作、行为的意思。因为以前的无明烦恼，而激发身、口、意三业，招感未来果报的力量，就是行。

3.识：通指小我精神统一的总体，在这里特别指投胎的业识而言，是依以前惑业的动力，招感异熟报体的阿赖耶识遇缘投胎，以完成现实的生命体。

4.名色：名色是五蕴的异名。名，是受、想、行、识的精神；色，是肉体的物质，二者都是构成有情的要素。因为托胎之初，六根不全，形体未具，无法发挥身心五蕴的功能，所以，用名色称之。

5.六入：指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在胎内形体完整之相。

6.触：指出胎后，六根与外境接触，而产生的一般熟悉感化，也就是根、境、识三者和合，而起的纯真知觉感化。

7.受：即领受，是领受外境而感触感染苦乐等感到的精神感化。

8.爱：贪爱、染著的意思。指对于苦乐等感到进一步产生爱憎等精神感化。《增支部》经典说：爱可生爱，亦可生憎；憎能生爱，亦能生憎。在佛法看来，爱与憎，有如手心与手背，是一体的两面。

9.取：执著的意思。先有爱欲，再增强为执著，然后三业繁兴，造成未来身心的各种烦恼苦楚。取有四义：

(1)欲取，对五欲或色声香味触等五尘，生起追求的欲望叫欲取。

(2)见取，谬解正理，如对五蕴产生我见、边见，妄计取著叫见取。

(3)戒取，执取许多不合理的戒律叫做戒取。

(4)我取，对所爱的事物生起我和我所有的执著，如我执、我见、我慢、我法、我语等叫我取。

总之，取是以自我为中间，对所有事物不顾一切的攀缘追求，而激发三业的活动。

10.有：存在的意思，与业的意义相通。指因为爱著驰取，产生纵我役物的行为，而构成潜在的业力。这些业力所招感的苦乐果报，是相续而生，不会亡失的，所以称为有。

11.生：指由以前所做作的业力而引生下世的果报。根据《俱舍论》卷九的说法，这是指在未下世托胎结生的一刹那。而唯识宗则从广义的解释，认为从中有至本有尚未衰老之间，都是属于生。

12.老死：随著生命的逝去，心理机能逐渐衰退，就是老；最后呼吸停止，诸蕴离散，身坏命终，则是死。不过，老死并非有情的全部灭亡，老死的是色身，业识却与无明和行，重复另一期的生命流转。

《俱舍论》卷九以四种不合的立场说明十二缘起：

1.刹那缘起：一刹那间心中具足十二人缘的感化。例如因贪心而生起偷盗的瞬间，在那时心中充满愚痴、无明，所以有偷盗的意识和行为产生。

2.连缚缘起：十二人缘像车轮的进步，连续赓续，形成前因后果的关系。

3.分位缘起：十二人缘表示有情死活流转的过程和状态，例如：以三世两重因果的观念来解释十二人缘，就人的生命而言，无明和行是以前世起惑造业时的分位。依此以前世的二因，业识刚开始托生母胎一刹那间的分位是识；托胎第二刹那后，六根未备的分位是名色；胎内六根具足的分位是六入；出胎后至二、三岁止，有接触感到的分位是触；四、五岁至十四、五岁间，感触感染性极胜的分位是受。以上从识到受，是现在世的五果。

十七、十八岁今后，爱欲强烈的分位是爱；三十岁今后，贪著心炽盛的分位是取；如斯造业的分位是有。以上三者称为现在世的三因。由此而感生未下世的分位是生；此后至死的分位是老死，以上二者属未下世的二果。

三世二重因果的表解如下：

4.远续缘起：指十二人缘的连续缘起，可远隔多生多世。

参 十二人缘的流转与还灭

在《增一阿含经》中记载：佛陀思惟十二人缘的真理而开悟证果，因悲悯众生不解十二缘法，流转死活，无有出期，皆悉迷惑，不识行本，于当代至后世，从后世至当代，永在五恼之中，求出甚难，故以方便，宣说此甚深难解之法，令众生共趋于正觉解脱。

所以，十二人缘法不仅让我们懂得生命流转的实相，更重要的是我们假如能藉此正视生命的缺陷，并且更进一步思惟观察，就能使我们永除诸闇，离苦得乐。然而，我们应该若何观照呢？首先我们应该懂得：生命是若何随著十二人缘的法度模范流转的呢？这是因为一念无明起，由无明而生起意志行为，因意志活动而产生能认识的主观要素，由识而展开所熟悉的客观要素名色，由名色而生出感到的熟悉器官六入，由六入而有眼耳鼻舌身意等六触，由触而有爱憎的感受，由受而生爱染欲望，有爱而执取事物的外境，有取而造业有、生有，因为有而形成个体的生存，有生终将会老死。

如斯顺观十二人缘，就是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像这样缘起的转递，形成一期又一期的生命流转。

其次逆观十二人缘，工资什么会有老死呢？因为有生，所以才会有老死；生又从什么地方而起呢？是一切善罪行为的有业的结果；行为的有业是因执取而生出，就如取薪燃烧而产生火；这个取又从何处来呢？就是因为爱而生，爱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爱又从那里来呢？是由受而生，如同认为苦痛就需要安泰，认为饥饿就需要饮食，有了希求就会生出爱来；受是爱的原因，这个受是从那里产生的呢？受是从触而生，感触感染到苦，享受到乐，是因为有触才知道的；触从那里发生呢？是从小我的眼耳鼻舌身意等六入产生，盲人、聋者就无法产生完整的六入的触力；这六入从那里来？是从名色而来，名色好比是芽，六入好比是茎叶，茎叶是由芽逐渐长成；名色则根源于识，识与名色是互为关系的，在这之前有个行，行的根结是什么？就是无明，也就是死活的根本。

若何跳出死活的圈子呢？佛陀告诉我们：若无明灭则行灭，行灭则识灭，识灭则名色灭，名色灭则六入灭，六入灭则触灭，触灭则受灭，受灭则爱灭，爱灭则取灭，取灭则有灭，有灭则生灭，生灭则老死忧悲忧?灭。只有耗费死活根源的无明，才能使生命离开三世的轮回，获得解脱之道，这就是还灭缘起。

肆 结语

十二人缘的事理异常微妙，似乎一座城墙，人被关在里面，虽然有门，然则门口站著许多卫兵，不轻易出去。众生在死活中也是如斯，因为贪、嗔、痴、我执、烦恼的牵引，不轻易跳出十二人缘的流转。

十二人缘像一颗果树，果树的种子种下后，萌芽、长大、开花、结果；果子落地后又长新株，又再萌芽、长大、开花、结果。新生的果实虽然不是原来的种子，彼此之间却有著密切的关系。众生死活的延续也像种子、果实的相生，一向延续没有间断。我们的以前生、现在生、未来生前后相续，虽然我们的身体在五趣六道中轮回一向，生命主体却是一致的。

《中阿含经》卷十〈习响应品〉说：懂得十二人缘流转带给生命的诸多忧?，便能有信；习信，便有正思惟；习正思惟，便有正念正智；习正念正智，便有护诸根、护戒、不悔、欢悦、喜、止、乐、定、见如实、知如真、厌、无欲、解脱；习解脱，便得涅槃。这段话可说是道尽了十二人缘法的价值所在。

鄙谚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世俗工资了进修高尚的常识和干事的技能，尚且需要奋发努力，毫不屈服，才能有丰硕的成就。我们学佛修行，就是要尽未来际，面对死活大水的挑衅，逆向而上，更应该果断正信，怀抱正念，精进不懈，方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