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经是怎样“炼”成的 -智悲佛网
与经版亲密接触
德格印经院建于清雍正七年(1729),第十二代德格土司却杰·登巴泽仁,为发展佛教,传承文化,在这里建成佛殿,并刻版印经。前后经过4代土司,历时30年,建成了3楼1底的印经院。走到印经院前,看到整个建筑呈正方形,占地三千平方米,坐北朝南,红墙平顶,具有浓郁的康巴藏式古建筑特色。红墙平顶上的“金刚时轮”远远地就能看到。对于藏族人民来说,这里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据说围着印经院走满1111圈就可算修行圆满,因此不管是开馆还是闭馆,都有无数虔诚的民众在印经院的四墙下转经。
清晨,经院还未开馆,我就看见到处都是转经的人,成群结队的人们虔诚地口念经咒,有的持转经筒,步行顺时针绕印经院转经祈福,有的则虔诚地五体投地跪拜。
穿过门厅,院子并不宽大,举头看去院内是一座三层的藏式碉楼建筑,色彩浓烈而肃穆。向导青珠带我们上了左侧的楼梯,说必须顺时针方向参观,并告知有的地方不能拍照,特别是经版!到了二楼,再转向右侧的一个很陡的楼梯来到藏版库,版库如同图书馆的库房,版架很多,从地板直到屋顶放置的全是印版,多得难以计数。
书架上密密匝匝地搁着一张张长约半米、宽约20公分的经版,每块经版外面留着一只木柄,供人们使用时抽出。青珠告诉我说,这里整座大厅珍藏的全部是《甘珠尔》和《丹珠尔》两部巨著,它们就是藏族历史典籍的百科全书。《甘珠尔》记录的是佛祖释迦牟尼及其佛教原始经典;而《丹珠尔》则主要是释迦牟尼的弟子们以及后世对佛主的阐释及论著等。
除了《甘珠尔》和《丹珠尔》以外,德格印经院目前馆藏的印版总数量已经达到32万多块,在全藏名列第一,其中不乏国家级的珍版和善版,如朱砂版《般若波罗蜜多经八千颂》,是目前全藏仅存的孤本,至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此外,还有在印度也早已失传的《印度佛教源流》和《汉地佛都源流》等稀世珍本。
为了防止火灾,这里没有电灯,光线十分暗淡。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抽一块沉甸甸的印版拿在手里,感觉手柄光滑,木刻字迹清晰、乌黑发亮。虽然看不懂内容,但我抚摸着承载着藏文化的坚实载体,内心涌动的是对藏传佛教博大精深的崇敬之情。
这些书版、画版多有200余年的历史,悠远的历史蛰伏在飘着酥油香的版架上,我的心也莫名地激动。
中国雕版印刷的活化石
与藏经库内的安静相比,二楼的印经作坊内则是一片热火朝天。当天经院总共9个印经台全都处于工作状态。德格印经院印经的方式依旧保持了从建院以来的传统:两个工匠面对面相坐,一个宽木板作为印刷台斜放在两人中间。木板上方的人负责用一个刷子蘸着墨或者朱砂给搁在台子上的经版涂色,下方那个人则负责把裁好的纸张放在经版上,然后用一个滚筒压在纸张上迅速滚动一次,红色或者黑色的字迹就清晰地印在纸张上。
大厅里只有“沙沙”的手工操作声响,大家谁也不说话,但我看得出,他们每个人的心底都格外宁静平和。
源于对宗教的极端虔诚,德格印经院对每道工序的把关都非常严格。在选纸上,印刷一般的经书,则使用雅安等地生产的普通纸张,但重要经文选纸便要用有“经书保镖”之称的狼毒纸,保护佛祖的思想不被虫子鼠辈蛀咬;在用墨上,重要经文用墨一律用朱砂印刷;一般经文用墨在过去也是由大杜鹃树的树皮烧制而成的上等松烟,现在便用墨汁代替了。
当然,每一块印版就更来之不易。
传说中当地村民秋后上山砍伐刚落叶的红枫木,精选笔直无疤的木材,顺木纹截长110厘米、宽70厘米的画版和长宽分别为66-70厘米、11-18厘米的书版,厚3厘米,顶端留10厘米长的手柄以方便印刷。德格印经院既是印刷厂更是出版社,所有经书都要经名家精心整理反复校刊。雕刻人员根据技艺精湛的书法家写在纸模上的文字进行雕刻。通常情况下,技艺娴熟的工匠每天只能完成一块印版的单面刻制工作,而10天左右,才能完成一幅画版的单面雕刻。比如有213卷129024页的《大藏经》之《丹珠尔》,印版达64512块,前后花了100余名书法家和500名雕刻巧匠5年时间,才算大功告成。
刻经匠的一天
在刻板间里,看到工匠们十分专注地在木板上吃力地刻画。刻经师傅的刻刀很锋利,在木板上的刻痕很深。在这里,他们就是真正的主角。曾经在2006年,刻经匠斯它走出康巴腹地飞向北京,参加德格印经院保护成果与印经文化展示活动,在那里他向世人展示了神秘原始的雕版技艺。
今天我在印经院也找到他,我们坐在院落里交谈起来。“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母都是心血,我们认为经版是有生命的。”他拿着一块刚雕刻完的经版给我看。
“雕刻经书是一件神圣而圣洁的事。”斯它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刻经匠人,因为学习雕刻技艺很苦。右手大拇指、食指都被磨出厚厚的茧巴,左手经常被刻刀割伤,再加上学习藏文、书写藏文的时间,整个学习过程至少持续3年以上,方能独立雕刻经书。很多经版都浸漫着我们匠人的心血。一个匠人60年的生命时光最多只能雕刻出不到4000张经版,这还需要他每天都认真地雕刻。”
“你每个月可雕刻出多少经版?”
“6到10块经版吧,我这个速度只能是中等偏上,每月至少有600元的收入。在我们这个地方养家够了。”斯它憨厚地笑笑。
四十多岁的他脸上没有高原红,却有着长处暗室的腊黄,额头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事实上,对于工钱,斯它和其他刻经匠人一样,从来没有对此计较过。“雕刻经版对我们来说,是一件积大德行大善的事。一张经版至少会被印刷成10万页的经书,然后会被10万人诵读。这样一来,刻经匠人每雕刻一张经版,就相当于诵读10万遍经书。”他们相信,在虔诚的心态下雕刻经版,会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因为他们雕刻并传播着一个民族的文化。
“作为一个整体,我们充当的只是一个工序流程加工者的角色。”斯它无比诚恳地说。他从内心深处感谢那些印刷及保管经版的人员,因为他们的存在,刻经匠人数百年的心血才得以保存下来,并让这种藏族雕版印刷技艺最终入选2006年6月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刻经人世世代代用心血刻成经版,却没有在印版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我觉得他们才是藏文化真正的使者!
他们为世界印刷文明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原始例证。印经院不仅保存的是可以触及的藏族文献,更重要的是它拥有这些刻经匠人和印刷工人,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让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了生命。
在暮鼓晨钟里沿袭传统……
随着社会的进步,现代文明也翻山越岭来到了山谷中的德格,然而对于有着二百七十年的印经院来说,现代化带来了方便,也带来了冲击和挑战。
现代印刷技术的高速和低价也给印经院带来了烦恼。由于印经院全部采用传统手工工艺和原料印刷,因此成本相对较高。而现在市面上出现的现代技术印刷的经书,价格比印经院的低了近一半,抢占了印经院相当一部分市场,印经院的印刷工人从鼎盛时期的四五百人,下降到现在的一百余人。
可是印经院的负责人并不打算为了盈利而改变传统的印刷方式。虽然原料贵了,市场份额少了,售价只是略微上涨,印经院的收入较之以前少了很多。可是他们说:“多数人还是喜欢印在藏纸上原汁原味的经书。钱少了我们并不在乎,藏族民间传统工艺却不能放弃!”
从德格印经院出来,听到暮鼓钟声,而我眼前飘忽的那些经版上的文字符号,化为阵阵诵经声,在这藏地星落棋布的寺庙中经久回响。
来源:西藏旅游网
下一篇:走近西藏壁画师 -智悲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