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像一位不安分的、有鼓动性的向导，它带我们离开当下。凡事若没有目的，我们自然活在当下；或者，头脑不相信它为自己创造的目的，它自然在当下；或者，头脑认识了目的的虚妄性，它自然活在当下。

没有目的，头脑不得不在当下。它没地方可去，它没事情可做。它不得不与当下的一切在一切。当没目的，当下的一切变成了心的座椅，花是它的座椅，草是它的座椅，石头是它的座椅，小鸟是它的座椅……，目之所及的一切无不是它的座椅。因为是它的座椅，所以，心在一朵花上休息，心在一茎草上休息，心在一块石头上休息，心在一只小鸟的羽毛或鸣叫声中休息，心在它目之所及的一切处休息。

这种心在一切时处的休息，就是修行。若你的修行不是心的休息，那么，那不是修行。那是心在忙活另一种事情，就像忙活任何一种世俗的事情一样。修行是心的休息，若心休息，便是修行，心不休息，非修行耶。

圣人是一些十分会休息的人，他们走着休息，他们停下来休息，他们坐在休息，他们站着休息，他们躺下来休息。他们的心以天地万物为床，他们的心躺在白云上休息，他们的心躺在溪流上休息，他们的心躺在微风里休息，他们的心躺在一棵树、一片树叶上休息。

圣人凡事没有目的，或不十分相信他的目的。因为没有目的像向导一样地带他带开当下，所以圣人不得不全然与当下的一切在一起。圣人不是一条河，它没有路要赶，它没有大海要朝圣。圣人不流动，它是一条停止朝圣的河。凡夫是一条朝圣的河，圣人是一条停止朝圣的河。因为没有路要走，没有大海要朝圣，所以他停了下来，他停了下来他自成一片海。如果你不把自己变成河，如果你停下来，你也自成一片海。像世上任何一位圣人一样。

凡夫是河，圣人是海。河意味着有路要走，有目的要朝向，它不在当下，它是流动的，它有澎湃的激情。海则不一样，海没有路要走，它没有目的要朝向，它在当下，它不流动，但它涌动，它没有澎湃的激情，它有深沉的爱。它养育万物，它给予大海众生生命，但它一点也不宣扬。圣人是大海般的，凡夫是河流般的。

学习圣人，过一种没有目的的生活。将自己变成海。一条生命之河停下自己的旅程，它立马变成一种海，它是海洋般的。生命是海洋般的。没有目的心，自然在当下，自然与万物待在一起，自然享受当下的美好。将你的心还回海洋，令你的心不再是一条河，活在当下，像海水拥抱着石头一样地拥抱着一切，而不是像河流经过一块石头一样的经过一切。

做一片海，而不是做一条河，这是圣人的教导。当你认为生命是一条河，你不得不体验流逝感、消弱感；当你体会到生命是一种海，你体验到丰盛、圆满和恒生不动的感觉。

河流是一首歌，大海是一首诗。河流是歌性的，大海是诗性的。歌是抒发的，宣泄的，向外的，它是朝向天空的，指向虚无的；诗是隐密的，沉静的，向内的，它是朝向大地的，指向大地深处的。诗是歌的内在之根，歌是诗的外在开花。顶戴着花朵，成为根性的。让生命成为一首歌，更成为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