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百颂》71—76:顶果钦哲仁波切
71
迷妄之言将如同回音般消失无踪,
听瑞的人们啊,
在音声之中,没有什么是可以执取的。
我们喜欢听到别人的赞美和恭维。如果有人赞美你,你希望他们多说一些,让整个世界都听到。另一方面,在面对批评或恶毒的流言时,你会千方百计地不让这些话语传到别人耳中,免得人尽皆知。
然而在实相上,赞美和指责只不过是空虚的声响,不值得去投注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为了这些空虚的声响而感到烦恼不安,一如为了声音碰触悬崖所反响的回声而感到骄傲或触怒一般荒谬可笑。
72
苦与乐如同鲁特琴的琴身和琴弦发出声响的机械作用,
听瑞的人们啊,
快乐和痛苦是行为结合了必要的因缘所产生的结果。
一块精致的木头被制作成一把鲁特琴的琴身,并安装上琴弦之后,才能拨弹出悦耳动听的琴音。如果缺乏任何必要的零件,鲁特琴就无法发出音乐。同样的,如果你没有适切地聚合得以让快乐生起的基础,那么你就无法享受快乐。快乐和痛苦是我们造作之善业和恶业复杂互动的产物。
正如同精通鲁特琴的琴艺需要勤勉的练习,通晓安乐之道也需要持之以恒地修持佛法——以及有技巧地修持。为了获得满足喜悦,而用一种欠缺训练和纪律的方式来亲近佛法,其功效不会比急切地用笨拙随意的指法来拨弄琴弦所制造出的音乐来得好。
从究竟的观点来看,快乐和痛苦都不具有真实的存在。然而从相对的层次来看,快乐和痛苦仰赖因果的不变法则,正如同音乐遵循和声定律。
再举一个例子。有些菇蕈看起来、尝起来美味可口,但若有人鲁莽尝试,就会遭受致命毒害。同样的,财富、名声和感官的欢悦在一开始似乎非常诱人,但最终会令人感到痛苦失望。相反的,具有治病功效的良药尝起来都非常苦涩,而修行也是如此。虽然在修行的过程中,身心会承受痛苦的折磨,但它会带领我们臻至超越所有痛苦的不变大乐。
因此,去辨别你应该接受什么,应该拒绝什么,并没有任何的差错或模棱两可,是非常重要的。
73
听瑞的人们啊,
要有一个不带任何目标的心。
我们永无止境地在轮回中游荡,乃是负面情绪的结果。但是如果我们费心去检视这些情绪的本质——我们是如此执迷于这些情绪,而它们也是导致我们深陷轮回的原因——你将会发现,它们不具有一丝一毫的真实。它们除了空虚之外,一无所有。
真正的涅槃是由本初智慧不可言喻的无限功德所构成。这些功德是本俱于心的,不需要去发明或去创造。在修道的过程中,“了悟”把这些功德显露出来。从究竟的角度来看,连这些功德也是空性。
因此轮回和涅槃皆是空性。于是,没有人可以说轮回或涅槃是好是坏。当你了悟心的本质,你就从拒斥轮回和追求涅槃的需求中解脱。用一个稚子单纯无染的眼光去看世界,你就能够超脱美丑善恶的概念,不再沦为受制于贪爱或嗔恨等负面习性的猎物。
何必为了日常生活中的起伏而庸人自扰,如同一个孩子为了堆筑沙堡而欣喜,为了沙堡的崩塌而哭泣?看看人们是如何为了获得他们想要的事物,弃绝他们厌恶的事物,而把自己投入痛苦折磨之中,仿如飞蛾扑火!永远放下如梦的执迷重担,不是比较好吗?
74
你对外在世界的见解源自于心,
听瑞的人们啊,
让坚硬的冰融化成水。
湖泊河川在冬天会冻结成冰,水面变得如此坚硬,以致于人畜和车辆能够在其上来回行走。当春天近了,地面温度回暖,冻结成冰的湖泊河川开始融解。那时,坚硬的冰还剩下什么?水是柔软而流动的,冰是坚硬而锐利的。我们既不能说水和冰一模一样,也不能说它们是相异的——冰只是冻结的水,而水只是融化的冰。
我们对外在世界的觉知也是如此。执着于现象的真实存在、被贪爱和嗔恨折磨、执迷于世间八法(利、衰、毁、誉、称、讥、苦、乐),是导致心冻结的原因。融解你的概念之冰,如此一来,自在觉知之水就能顺畅流动。
75
无明如同一片牧草地上喷涌不绝的泉水,
听瑞的人们啊,
它无法用堵塞的方式来阻断。
在无量累世中,你一直持有一个顽固的信念,认为自己和一切现象是真实存在的。你如此强烈地执守这样的信念,以致于无法藉由否定这些实体的真实存在,来使自己从这个信念中解脱。你所需要的是,清楚且直接地了悟“我”和现象都不具有任何真实的存在。
如果你尝试用手或一块石头来阻断泉水的水流,那么水压会在几秒钟之内让你前功尽弃。同样的,尝试去遏止经常在禅修时生起的念头巨流,可能功败垂成,甚至可能会面临心理问题的风险。你尝试去压制念头和情绪,将在你禅修时再度浮现,成为你的敌人。
正确的方法是去认清,你的念头从不真正地存在,因此也不会停留在存在的状态或止灭。无论念头有多少,如果你知道如何在念头生起的那一刻释放它们,念头就不会带来伤害。你的禅修既不会被生起的念头破坏,也不会因为念头的不存在而有所增长。
旅人从火车车窗看到的乡村和城镇,不会减缓火车的速度,而火车也不会对它们造成影响。两者互不侵扰。当你禅修时,这应该是你看待通过你的心的念头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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